《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第82章


虞锦听得咋舌:“那你们现在……和好啦?”
楚倾想想:“也说不上。”
“和好”这个词放在这里,听来好像他们能如寻常母子一般,这有些重了。
母亲给过他太多痛苦,曾经的那个“林页”也是这样被扼杀的,如果没有虞锦,“林页”永远也活不过来。
所以想要真真正正地“和好”不是那么简单。忘记伤痛的故事许多都太过童话,冰释前嫌的结局完美到不切实际,实际上并无那么容易实现。
“只是翻过去了。”他寻了个更合适的说法。
翻过去了,放过彼此。伤痕既被留下也被掩埋,他们都可以对自己宽容一点,也对对方宽容一点,不必再像从前一样一见面就都竖起一身尖刺,剑拔弩张。
“也好。”虞锦缓缓点头,“那沈宴清的事呢?你们和她提过了吗?”
楚倾颔首:“楚休自己提了,母亲没意见。沈大人那边据说已备好了礼,只等陛下下旨准她成婚了。”
暗卫是不能随便成婚的,拖家带口干这行就多了被人拿住把柄的危险,想要成婚必须有皇帝亲自点头。
虞锦轻声吁气:“那我得快点把安王这事了了。”
这事了了,沈宴清才能清闲一点,好好成婚去。等再过两年邺风孝期满了,她就给邺风和虞珀也赐婚,省得这对苦命鸳鸯只能在宫里偷偷摸摸约会。
――想着这些,虞锦突然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转眼间,刑部与大理寺已一起忙了三个月,腊月的时候,一本厚厚的奏章连带供词、人证、物证一并送进了鸾栖殿。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虞锦以为自己看到这些东西时会很生气,但可能是因为自己大获全胜而且事情又已过了三个月的缘故,她完全不气了,读奏章的心情跟看小说似的。
“哦呵,怪不得上辈子她去了太学嘞。”月明星稀,寝殿内炉火融融,女皇盘坐在罗汉床上啃着冬枣咂嘴,“这是要慢慢散播舆论洗脑读书人,搞我呢!”
楚倾读着书抽神点评:“心思深沉。”
“西北果然被她渗透了!妈的一直在跟将军们搬弄是非,怪不得西北后来反了!”
楚倾翻了页书,颔首:“步步为营。”
虞锦手里的奏章也翻了一页,读了几行,乐了:“嘿,你猜猜她为什么安排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杀我,最后自己也没登基?”
楚倾这回好奇了,放下书看她:“为何?”
“她是想做得滴水不漏,所有的安排都是放长线钓大鱼。想一步步毁了我的名声再最后一举推翻我,让自己纵使谋反也仍是民心所向。”
楚倾皱了皱眉:“所以呢?”
既然如此,她怎么最后也没谋反?
虞锦将折子一放:“她这线铺得也太细水长流了。”
“?”楚倾犹是不解,虞锦咧嘴乐:“约是二十年后,她就死了,但我往后又活了二十多年。”楚倾:“……”懵了半晌,他讶然开口,“竟是因为这个?!”
“哈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吧!”虞锦道。
她先前也没往这处想,只道虞绣是自己压根没想继位所以一直等到她离世才让虞玖来夺她女儿的皇位。如今这样看下来,方知虞绣压根就是失算了,或者说是人算不如天算。
野心勃勃也好雄心壮志也罢,在各种故事里都能平平稳稳地走到最后,那是因为剧情需要与主角光环的加持。但在现实中,恐怕更难以避免的总是生老病死,是令人唏嘘的“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虞绣不急不缓地一步步设计着,从文臣到武将都安排好了,却独没料到自己会先离世,而她反倒活了个“超长待机”。
楚倾衔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她也回看:“怎么了?”
“我在想你活得好长。”以手支颐,他按了按太阳穴,“不知我能不能活那么长。”
虞锦一怔,心情忽而坠入一片无边的恐惧。
是啊,她的寿数她是知道的,可他上一世的此时早已死了,原该有多少年寿命没人清楚。
若他死得比她早怎么办?若是……若是早很多怎么办?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了,假如他没了,她大概会觉得春夏秋冬都黯然失色,酸甜苦辣也没了味道。
她怔怔失神,楚倾蓦地又笑了声,摇头:“罢了,何必庸人自扰。能活一天便好好活一天也就是了。”
“……嗯。”虞锦也硬将愁绪抽开,换个个话题,“江南水灾的事,那几本折子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楚倾颔首,“治灾无非也就这些办法。倒是你所言的修筑大坝之事,我觉得该办。”
虞锦叹气:“户部心疼钱,跟我争了好些日子了。”
“心疼钱也得办。”楚倾边说边起身,去书案前找了找,拿了个本子给她,笑说,“你平日忙,我替你算了笔账,可以直接拿给户部看。”
虞锦接过来翻了翻,是估算水灾损失的账。
水灾确实很费钱,不论规模大小,死人和淹没粮田都是难免的,这都要朝廷出钱善后。此外还要修缮倾塌房舍、给灾民拨钱拨粮,哪一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
楚倾在账面上以中等规模的受灾程度进行估算,算下来若有水坝免去这些损失,约有十五年就能收支平衡,往后再省下来的钱就算净赚。
虞锦皱了皱眉:“可是水灾也不是年年都有,户部清楚的。”
“这我也知道。”楚倾一哂,“但有个明明白白的账总会好说话一些,你试试看。”
“也行吧。”虞锦点着头,着人将册子放到了正殿去,打算后天接着跟户部唇枪舌战。
至于明日,她另有大事要办。她打算去见见虞绣,和她谈谈。
因为这一大盘棋细想下来还是有些奇怪。古往今来,但凡有魄力谋反者,自也多能应付朝臣的口诛笔伐、抵得住旁人说她名不正言不顺。反正成则王侯败则贼,但凡她能赢、日后又能当个好皇帝,史书上就不会把她写得太差。
可虞绣不是这样的。虞绣似乎一丁点的骂名都不想担,非要自己完完全全地“名正言顺”,所以才会将路铺得这样长。
小心到这个境界看起来与谋反者的魄力简直不属于同一套人设,虞锦怎么都没法想出合理的解释――总不能说她强迫症吧?
所以她要与虞绣问个明白。带楚倾去读心或许更简单,可她终究觉得还是亲口问问更好,这是她们之间的争端。
是以翌日上午,虞锦便在早朝散后直接去了诏狱。沈宴清近来都亲自守在这里,虞锦问她虞绣近来如何,她说:“话不多,只是担心女儿和方贵太君。”
虞锦点点头,随着她一同去牢室。到了牢门口她定了定脚,举目四顾:真巧。
这间牢室,正是以前关楚薄的地方。虞绣害得楚家上下受了几年牢狱之灾,如今自己落在了这里。
沈宴清打开门,虞锦走进去。虞绣正坐在木桌前端碗饮着水,看见她笑了声:“皇姐来了,坐。”
虞锦信步上前落座,虞绣又倒了碗水,推到她面前。沈宴清眉心一跳,端起来要验个究竟,被虞锦伸手挡住:“无妨。”
诏狱都是暗营的人,虞绣在朝中渗透再深也渗不到这里来,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心平气和地抿了口水,她抬眸睇着虞绣:“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虞绣的笑音里添了几许嘲弄,“你说为什么?”
虞锦淡看着她,她的目光很快迎上来,眼底含着一股“原来你真的没想过啊”的嘲笑。
她长声吁气:“从我懂事开始,我就每一日都在想,凭什么你是元君所出的嫡长女。”
“明明我父君才是与母皇青梅竹马的那一个。”虞绣摇着头,“只因为你的父君出身更高,她就封他做了元君,最后与她合葬的也是他。我父君那么多年的痴心又算什么呢?”
“她还有了你这个嫡长女……呵嫡长女。”虞绣有点激动起来,气息渐渐不稳,“我常常在劝自己,你不过是她为了传位生下来的孩子罢了,可她对你那么好!她手把手地教你写字、亲自带你读书,把你抱在怀里带你拉弓射箭……日子越久我越明白,她是真的疼你啊!”
“那和你比起来,我又算什么呢!皇位与母皇的疼爱都是你的,他们生下我做什么!”
这是一直如梦魇缠绕她的疑问。
――和虞锦的父君比起来,她的父君算什么?与虞锦比起来,她又算什么?
“我哪一点比你差,我的君父又有哪一点不如你的君父!”虞绣眼中的红丝漫起来,紧盯虞锦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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