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月霁》第179章


“我相信,因为这也是我想说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然而这巨大的浪花只属于一个人,除了云霈外,所有人都没有一丝惊异之色,沉默地共鸣着,像一出场面宏大的默剧,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唱词,演着蹩脚的戏份。
“你们商量好来骗我的……一定是这样……”云霈滑倒在地,剧痛模糊了他的视线,神智也逐渐涣散,却依然疯狂地抓住这一点不放。
“这是你的心魔,从来都不是我们的。”
“你是父皇属意的……储君人选……当然会这么说……”
云霁迟缓地回过头,看见云霈缩在地上不停颤抖着,面若金纸,浑身被血浸透,应该离大限不远了,于是他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也是一直开不了口的一句话。
“云霈,无论是父皇与母妃的宠爱还是皇位,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
“噗——”
一抹鲜红喷洒在云霁的脚下,云霈已彻底没了呼吸,令他失落的是到最后他也没有醒悟,死不瞑目。
母妃,儿臣对不起你,只能做到这里了。
等候多时的御医进来按脉,确认死了之后侍卫用绸缎裹住了云霈的尸体,又蒙上脸,然后等待着云霁的命令。
“燕夕,把他送去少室山,选个山清水秀之处好生埋了吧。”
“臣遵命。”
一行人走了之后,云霁仍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兰观见此上前安慰道:“殿下,对他而言,死才是真正的解脱,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命运使然。”
云霁内心暗叹,是啊,都是命运使然,我们都是凡人,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尽力把握住自己的人生轨道,力求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到了云霁和云霆这就是个摆设,在群臣没日没夜的进谏中两人一直在赛跑,比谁逃得更快,最后云霆连朝也不上了,把王府大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晚一步的云霁只好捡起了这个烂摊子,每天苦兮兮地忙到天昏地暗,名曰摄政。
朝中的官员经过大清洗之后从下面输送了不少新鲜血液上来,有的年轻人看不懂这局棋,想尽办法从两党的中坚力量里旁敲侧击,皆收到不得妄加议论的警告,于是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御书房。
“殿下,靳家派人前来求见。”
“不见。”
这样的对话是三个月以来重复次数最多的,范德玉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他们卑躬屈膝地来,垂头丧气地回去,也不记得陈情的折子里多少次提到了逝去的靳妃娘娘,都被云霁二话不说地扔了。
说实话,这次政变靳家要负大部分责任,云霁不动他们是因为自己扛着压力把这些黑锅都背了,若靳家还抱着上位的想法那他只能说抱歉了,让外戚独大的这种错误他是绝不会犯的。
范德玉刚送走靳家的人,又进来禀告了。
“殿下,燕将军来了。”
“宣。”
燕夕穿着儒衫就进来了,不见了冷煞之气,多了几分平民百姓的感觉,云霁抬眼看他,神色有些奇怪。
“不是批了你的假么,又回来做什么?”
燕夕一阵苦笑,道:“回殿下,臣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回江州探亲,可内子却临时变卦了,说霆王妃因为之前受了内伤,身体亏损得厉害,内子决定留下来陪她待产,所以臣也不走了,回宫来跟殿下汇报一声。”
云霁手一滑,朱砂都画到奏疏外面去了,索性把笔一撂,卷着眉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京畿大营去吧。”
说罢,他扔下堆起来有一人高的奏折走出了御书房,也没说要去哪,燕夕站在原地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京畿大营的士兵昨儿个不是到煦城演练去了么?”
一直保持缄默的范德玉此刻却露出了些许笑意,仿佛在笑燕夕的迟钝。
这话你都毫不收敛地说出口了,殿下还能去哪?
霆王府。
因为今天有个特殊的客人要来,兰宁特地给雨晴换上了一件粉色的新衣,衬得小家伙粉粉嫩嫩特别可爱,所有人都抢着抱,结果云霆一个眼刀甩来,都忿忿退下了。
兰宁浑然不觉,笑望着怀里的宝宝说:“霆哥,要是我们的女儿生出来也有雨晴这么可爱就好了。”
“四哥都生得出这种女儿,我们自然不在话下。”云霆满脸的不以为意,语气却一本正经得惹人发笑。
“是,既然王爷都发话了,那妾身也就放心了,到时生出来要是不满意,交给王爷回炉重造就是。”
云霆瞪着她道:“还重造,赶紧出来别折腾你我就谢天谢地了,还管她什么模样听不听话。”
兰宁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干脆把雨晴放进云霆怀里,省得把她弄醒了。云霆倒也动作娴熟,为了这两个小祖宗他已经拿雨晴练了好久的手了,又是喂奶又是换尿布的,也算是鞠躬尽瘁了,上次被云霭看到,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时,晨雾在外头轻轻扣门。
“王爷,霖王到了。”
“知道了,本王这就过去。”
兰宁自然而然地接过雨晴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云霆扶着她起身,道:“也好,岳梦鸢不是说多运动有助于生产么,今儿个天气不错,等四哥走了我陪你去林子里走走。”
“嗯。”
两人携手来到了前厅,云霖正坐在侧方喝茶,虽然看得出好好拾掇了一番,但潜藏在内心的颓丧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五弟,五弟妹。”他站起来打了声招呼,眼睛就立刻粘在兰宁怀中的小人儿身上了。
兰宁微微一笑,主动走上前把孩子递给他,见他有些手足无措,还善解人意地告诉他怎么抱她才舒服。
“她长得很像你。”
听到这句话,云霖眼中异彩大放,抚摸着孩子脸蛋的手愈发轻柔,声音都发颤:“是、是吗……”
兰宁爱怜地看着孩子说:“我们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雨晴,希望四哥你不介意。”
“不,我怎么会……”云霖骤然抬首,顿了半晌才道,“我没有想到你会不计前嫌带着这孩子逃出来,或许我的人生太过狭隘,感谢二字从口里说出来都卑微了几分,还请你受我这一礼。”
说着,他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兰宁身形迟缓来不及扶,后面的云霆一个大跨步上来托住了云霖的手臂。
“四哥,无须如此。”
云霖扯了扯唇角,黯然道:“即便不作感谢,也要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希望……还不算晚。”
云霆直视着他问道:“你放下了吗?”
“她已不在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兰宁瞧着云霖越发惨淡的脸色,暗暗扯了扯云霆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他却执意要为云霖的伤口烙下一个铁印,让它不再恶化下去。
“既如此,四哥,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还要说一句,若你觉得对家人有所亏欠,更不应该如此堕落下去。”
云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若有所指地说:“你永远也体会不到我现在的感受。”
云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道:“我是体会不到,我也不会说什么孩子就是希望的话,我只想告诉你,醉生梦死不过是对你的宽恕,为别人的江山呕心沥血至死方休才是最大的惩罚。”
“霆哥。”兰宁忍不住出声阻止,却听到云霖在笑。
“哈、哈哈……好一个为别人的江山呕心沥血至死方休,是啊,我到今天全是咎由自取,还害死了自己最爱之人,我有什么资格逃避……我应该去赎罪……”
兰宁刚要说话,想起上官觅临死时的惨状,心忽然狠狠一抽,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是欠上官觅的,可故人已逝,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可她不能这么说,这样只会让云霖更加心如死灰,了无生趣,云霆这一番煞费苦心的激励就没用了,希望将来他会明白,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明白就好,眼下朝中缺人,明日你就去找三哥吧。”
云霖考虑了许久,终于满怀惆怅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兰宁连忙让婢女们把东西都拿进来,道:“四哥,这是雨晴平时的吃穿用具,我怕她到了陌生的环境不习惯,你就拿回去用吧,若她实在不依或是府中下人伺候不好,就放在我这吧,过不久就有两个伴了。”
云霖苦笑道:“我知你身体不好,还照顾了她这么久,怎好意思还让你费心?凡事开头难,我总要跟她培养感情,不如早些尝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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