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小姐牺牲不成?”青龙的语调撕心裂肺,面色悲怆。
海慧大师扶着门框站着,目光望着远处天际,沉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希望,皇上能体谅鸾儿的一片苦心。佛祖保佑,天佑鸾儿!”
……
皇宫内,东暖阁。
老玄无声的叹息,目光落在眼前,望着软榻内面容安详平和的女子,脑海里,过去的一幕幕纷至沓来。
初见她,是个春天,南巡路上。
还记得,那一日自己带着几个贴身的随从,微服去游湖。没成想,那里当日有庙会,人山人海,自己和随从们都走散了。本想用随身的荷包,祭一祭五脏庙,碰巧,遇到她。
原本,自己就很好奇,这位在民间被唤作菩萨的女子。她既然相邀,自己也未多想其他便欣然赴约。
难得的是,她博古通今、敏睿聪慧,与她的一席交谈,彷佛自己已和她相知多年。
欣赏她,她的美丽、聪慧、狡黠、活力……
遇到鸾儿,自己当时真的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在回到行宫后,自己就急不可耐的询问她的家世。
一切都预示着,她真的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平日里鲜少动情的自己,那时都焦急不安。
自己甚至都想好了,回宫后封她为嫔。
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一直笃定的以为,她将参选受封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嫔的女子,却拒绝了自己的美意,并且用极为诡异的方式,打破了自己近五十年来对自己、对帝国、对未来的认知。
“八岁登基,在位四十年来,虽曰守成,实为开创。南收台湾、巩固统一;北拒沙俄、勘定边界、签订条约,维护主权;西征蒙古、民族融合;兴修水利、治理黄河、鼓励垦荒、轻徭薄赋、爱民如子,结束明中期以后政治纷乱动荡的局面,寰宇一统,四海升平。
今上仁孝性成,智勇天赐。早承大业,勤政爱民。经文纬武,博古通今。理学高深,崇儒重道。几暇格物,豁贯天人,尤为古今所未见。而久道化成,移风易俗,天下和乐,克致太平。堪称千古一帝,可与唐宗宋祖比肩。”这席话,即使时至今日,依旧记忆犹新。从没有人,这样直白、简洁、扼要的当着自己的面品评过自己,更何况,她是个女子。
可她说道最后,默然摇头。
自己当时很想知道,她不愿多言的是什么。
终于,在第二次见面时,自己知道了。
“保守、落后。由于担心谷米出境而命令禁止一切南洋贸易;自己积极学习西方科技,却囿于愚民的治理的观念,惧怕民智开启后危及政权,选择了将科学技术束之高阁。这种闭关锁国、固步自封的政策直接导致了后世中天青帝国的落伍,古往今来华夏在世界上叱诧风云的局面一去不复返。”
震惊……震惊于这番言论的大逆不道,震惊于内容的奇幻异常、震惊于她的诡秘离奇身世……震惊过后,是沉默反思,反思她所说的一切,反思过往五十年来的一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甚至许多话一针见血戳到了制度的缺陷弊端、戳到了朕的软肋……难道,历史真的会像她所说的那样,自己真的会成为千古罪人?
不是不相信,而是太过诡异。
更诡异的是,她手中那个宝盒,不仅可以移天缩地,窥奇观异景;还可操纵时光,显过去未来音容相貌。
第一次,第一次得知,自己所熟稔的天青帝国,百年后是那样的。
一百年的锁国,一百年的备受欺凌,及到最后的亡国灭种。
面对直观、亲眼可见的景象,朕内心卷起惊涛骇浪,如果她所言不虚,自己,真的是千古罪人。囿于一时的安稳,却毁了帝国万世的基业。
初时的震惊、沉默反思、直面后世屈辱历史的自责与心痛过后,是渴望弥补这一切的迫切心情。
她有些犹豫的道出她那离奇诡异的身世,告诉朕,她舍弃轮回,只为能够改变帝国过往的历史,能够不让她一直敬仰的朕,背负千古罪人的骂名。
信任……她跪在地上渴求自己的信任,明明很怕,神情却是那样的坦然,晚霞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光晕,宛若神女。
☆、353。第353章 帝王的心(二)
不可否认,自己最初的感受,就是此女不能留,恐成祸端。
然而,仔细的回想她说的话,权衡着后果、得失,朕开始矛盾。最终,选择了相信她。
但,这种相信,和她所言的信任,不可同日而言。相信她,但也提防她。当时的想法,随同进京收在身边,如果哪里不对,自己绝对不会姑息。当然,这样的女子,也绝不能成为妃嫔,这一点,朕心里同样清楚。
在参观了天机堂的科技的力量后,让自己再度震惊。
起先的怀疑,在亲眼见证科技之奇功后,转为热切的期盼。
如果,历史真的可以改变,如果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有生之年,也许可以看到她叙述中那个近乎仙界的帝国。
就这样,她随着自己来到帝都,以帝师的身份进入内廷。回想当初,自己根本不曾预见,一切的一切,都将从此改变。
青鸾轩内开馆收徒、讲授新学,她的博学多才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身处后宫,虽多方周旋上下打点,却一直出淤泥而不染,心怀良善,凡事懂得谦让、知晓进退;也让朕明白,她的巾帼不让须眉,办事果决、知人善任、信则不疑。
老四和她的一段纠葛,在帝都、在皇家,原本不算什么。可,稀松平常的事情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惊天的大事。事实上,最早得知丫头喜欢老四,自己也很诧异。老四,多冰冷无趣的人啊,论相貌不及老九、论风趣阳光不及十三、论谈吐风雅不及老三和十二、论待人接物不如老八亲和。就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儿,生生在丫头那里,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丫头的这句话,所言非虚。老四虽然对丫头动情,可惜,他生在皇城,长在帝王家,****之于他们,很多时候,是一种维系政治利益的手段。
因为,他们有责任,有义务。朕又何尝不是如此?得知老四招惹年氏的闺女,自己当时竟然很气愤,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朕心里已然与亲生闺女一样。
可,朕想知道,她会怎么处理?再者说,这种事,在皇城是常态,她总要经历。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自己暗中推波助澜。
说实话,很想看她发怒,很想知道万能的她如何面对这样的打击。
她貌似默然的接受了一切,安静回到帝都,与老四交谈时,据说也看不出来异常,很平静。自己听到回报,只道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没成想,一夜之间,她收起面具,搬出宫廷,以一封决绝、至情至性的信函,宣告了和老四之间感情的终结,同时,也宣告了帝师罗宾鸾儿的离开。
再到后来,一段以她为悲剧女主角的段子在帝都广为流传,年家过往的一些猫腻也被人揭发不断受到弹劾,更夸张的是,她竟然以洛府之力,暗中买下两湖近八成的农庄。
许多朝臣都暗中讥讽她小肚鸡肠、嫉妒成性。在惊讶于她果决的态度时,眼看着老四倍受打击,朕心里又开始矛盾。老四终究是朕的儿子,通过对丫头的观察,很可能,老四是下一任帝王。
留心之余,朕也发现老四的确是可造之材,帝王坯子。
先不论天青义能不能改过良善,至少,不能让老四从此一蹶不振。一席交谈后,自己才发现,老四对丫头其实用情极深,只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又一个情痴吗?自己当时心中就不快。
向来性子淡、对男女之事不怎么上心的老四如此动情,可那丫头那边又摆明了一幅打死不回头的样子,朕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
本想,以社稷为重,让老四彻底死心,结果,他竟然拒绝。一场情变,让老四大病不起,那丫头那头,政事商事却是都不耽误,似乎早已抛在脑后。这让朕不得不惊愕,惊愕于她的从容淡定,两湖农庄一事也让自己内心开始隐隐不安。
本就打了折扣的信任,从那时起,产生了缝隙。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侦知处开始每天十二个时辰跟着她。她的府邸针插不进,不得已,不放心,只好让她再度入宫。
她终究很受伤。她可以坦然的接受再度入宫,她认为这是为了家国大事;
她可以照样在帝都欢乐城揽钱,她认为这是事业;她甚至会那么堂而皇之的前往老四的婚宴,让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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