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欢》第228章


“有什么不好的?”皇帝想了想,满眼笑意,“除了我们的柔嘉、小五,我还就是总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好。唐家这两个孩子,来日又是一个唐意航、黎郡主,惦记就对了,不惦记才奇怪。”
“可是……”皇后不自觉得被皇帝带得开始展望起来,“真有那一天的话,柔嘉和薇珑的辈分要怎么论啊?”
皇帝大手一挥,“一事归一事,皇家的儿女,哪里用顾忌那些繁文缛节。”
“那也要看投不投缘,你可别流露这意思。不然唐意航更睡不着了。”她听皇帝提过唐修衡有时夜不安枕的情形。
“知道,知道。”皇帝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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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个孩子的出生,太夫人每日喜笑颜开,看看、抱抱孙儿孙女之后,便忙着张罗他们的衣物和日后的玩具;黎兆先和沈笑山这两个惯于在锦绣堆里做闲云野鹤的人,一改以往的做派,只要得空便来唐府,前者除了要看外孙、外孙女,更记挂着女儿的身体。
陆开林与柔嘉更是得空就来,后者恨不得住在唐府。
薇珑产后的情形,正如唐修衡说过的,根本瞒不住。皇后听说之后,体贴地送来诸多补身体的药材,又搜罗了不少偏方、秘方,命人送到唐府,让唐修衡斟酌着来。
那一年,唐修衡有不短的一段日子都是悲喜交加:心疼娇妻,又为孩子欢喜。
他看着妻子一点点地好转、恢复,看着粉雕玉琢的一双儿女一点点长大。
而在过后回想起来,却又觉得那段岁月分外短暂。
要在葛大夫提醒之下他才意识到:心疾已经与他渐行渐远。
妻儿让他重拾了生活的意义,给予他无形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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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下)三年后
秋日,天高云淡。
薇珑在小书房里做不倒翁。
去年开春儿,梁澈与代安回到京城时,代安已经大腹便便,春末生下一个女儿;柔嘉去年夏末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这一阵,两个孩子都很喜欢样式可爱的不倒翁。
薇珑做这些小玩具还是很拿手的,乐得为孩子们忙碌这些。
隐隐听到稚嫩的猫狗的叫声,她大为惊讶,“怎么回事?”话问出口的时候,已经放下手边的活计,快步出门。
荷风的表情很是纠结,“侯爷给二少爷、大小姐寻来了两只小白猫、一条小黄狗。”
薇珑拧眉,快步回到正屋。
院中,两只小白猫站在窗台上,无辜又惶恐地望着地上的小黄狗。
两个月大的小黄狗肥嘟嘟的,嗷嗷嗷地叫个不停。
唐修衡抱着绎心,柔声说着什么。
文昫则小鸟一般欢快地跑向薇珑,“娘亲,娘亲,爹爹给我带回了小狗。”
“……慢点儿,别跑。”薇珑笑着弯腰,抱起了儿子,“是你跟爹爹要的?”
“嗯!”文昫用力点头,“我喜欢狗狗,妹妹喜欢猫猫。”
“……”薇珑头疼不已。她也喜欢猫猫狗狗,但真不喜欢随时能沾上猫毛、狗毛的情形,遇上淘气的小家伙,还会把室内弄得一塌糊涂。
“娘亲!”绎心望着薇珑,小手指向两只小猫,“我的猫,漂不漂亮?爹爹给的。”
漂亮什么啊?可怜兮兮的。阖府就你那个爹爹没谱,想一出是一出。——薇珑没好气地腹诽着,可是对上女儿的大眼睛——与唐修衡酷似的漂亮至极的大眼睛,硬是没了说“不”的力气。
“还好。”她轻声说。
唐修衡转头凝视着妻子,唇角延逸出温柔而又有些心虚的笑容,他转手把绎心交给奶娘,走到薇珑跟前,把文昫接过,转手交给荷风,和声对儿女道:“沈伯父给小猫、小狗做了很舒适的小屋子,你们去看看。”
两个孩子拍着小手,齐声道:“好啊,好啊!”
阿魏和涵秋一个带上猫,一个抱着狗,随着荷风、奶娘去了西耳房。
薇珑横了唐修衡一眼,先一步往室内走去,“侯爷,借一步说话。”
唐修衡笑着跟在她身后。
到了东次间,薇珑再也压不住不满,气呼呼地瞪着他,“你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我不愿意养猫狗的。”
唐修衡拥她到怀里,“文昭养了一只鹦鹉、一对儿黄鹂。”
“是啊,多热闹啊,等过两日,家里可就热闹了。小黄狗满世界追着小猫跑,小猫又没完没了地惦记文昭的小鸟。”薇珑挣不开他,就一下一下捏他的下巴。
“还挺押韵。”他说。
“……”薇珑蹙眉,“我跟你说,我真生气了。”
唐修衡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寻常人家的孩子,打小就会养小鸟、猫猫狗狗。我和二弟养过一只猫,给它养老送终。多好的事儿,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行呢?”
“孩子干干净净的不好么?以他们俩那么喜欢的样子,怕是每日都要搂着抱着小猫小狗——我还抱不抱他们了?”
“那你定吧。要是送走的话,他们得伤心好几天。”
“……娘怎么说?”薇珑弱弱地问。
“娘不知道你的喜好,她只让我吩咐下人当心,别让孩子们被猫狗抓到咬到。”
薇珑抿了抿唇,还是气不顺,却是没办法再反对,沉了片刻,委屈地抱怨道:“我是吹毛求疵的名声在外的人,现在连养猫狗都能忍了……这可不行,你得给我正名。”
唐修衡逸出清朗的笑声,爱煞了她此刻的小模样,“好,给你正名。谁敢再说你挑剔,我打断他的腿。”
薇珑没辙地笑了。
起先她的抵触是真的,后来不可控制地喜欢上猫狗也是真的。没过半个月,就开始一本正经地叮嘱文昫、绎心不准欺负那三个小家伙。
唐修衡觉得这日子真是其乐无穷。
三年了,她的身体逐步恢复,如今明眸的灵动、面颊的鲜活之色一如当初。
他因此有了感恩之心。
之于儿女,他以前从没指望自己能做一个慈父,而事实却是薇珑总数落他太宠孩子。
又怎么能不宠爱呢?儿女是她拼上性命带给他的。
珍惜、回报的方式,唯有倾尽全力地去爱,去守护。
亦是因为有了儿女,他与薇珑更为孝敬。
世事其实总在轮回:父母曾为自己付出的,要在有了儿女之后才会真正体会、明白,从而开始善待一切,宽恕别人,更宽恕自己。
走过死亡、杀戮、离别的残酷,挣脱生死之间最灰暗的阴霾,萦绕在他心头的是爱与欢欣带来的暖光。
在朝堂之上,这三年来,他不轻松,但也不觉得辛苦。
对这世间的一切,他如今都有了足够的耐心。一步一步的,他帮衬着皇帝与程阁老摒弃律例上的弊端,按部就班地用不同的手段改善,有了喜闻乐见的效果。
让他不大情愿的只有一点:年初,皇帝加封他为太子少傅,不是虚衔,是真要尽力辅佐太子的。皇帝有言在先,等太子再大一些,他便要时时留心太子的文韬武略,且要及时纠正或是点拨。至于教导太子功课的事情,皇帝亲力亲为。
这本是无上的荣宠,又能往唐家安享荣华的年头加上几十年,可他偶尔犯嘀咕的是:有那些时间,他教导自己的儿子女儿多好?
到底,他还是得已大局为重。皇帝与程阁老筹谋数年的计划,如今已经成功,大夏如今已经步入盛世的开端。
这几年,最辛苦的是程阁老。
程阁老自回京之后,三年如一日的勤于政务、呕心沥血。
为何如此,他心有预感,总是不希望成真,却又明白,任谁也不能左右程阁老的去留。
总是不舍,总是不想面对,那一日还是来了。
时年冬日,程阁老上辞官奏疏,震惊朝野。
皇帝再三挽留,程阁老再三坚持,皇帝终究黯然应允。
与之同时发生的是,程二老爷也辞去了官职,带着程老太爷、程老夫人去了京城附近的小县城。
程老太爷一生谋取的,到今日为止,以双手空空收场。
三日后,程阁老一袭布衣离京远游。
他没有与任何人道别。
他不再是阁老,他只是布衣程询。
策马到了码头,船家已在等候。
程询上了船,站在船头,望着前方烟波浩渺。
他始终没有回头。
船只顺流而下,行至僻静的路段,一旁有琴声传来。
琴声自清越、悠扬渐至洒脱,有着热血儿郎的疏朗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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