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瘾_江白月》第75章


她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一般:“你开什么玩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时思说着,却仍是笑了。
傅铭凯看向斜对面面无表情翻看菜单的人,难得有些恍惚。
傅铭渊将菜单递还给一旁侍立的服务生,菜全部按时思的喜好来点,看着他的周到妥帖,傅铭凯突然就忍不住看向时思笑了起来:“我出现在你们婚礼上,还是伴郎,你确定到时候他还会想娶你吗?”
“你没那么重要。”一直沉默的傅铭渊终于出声。
傅铭凯的笑容被噎了一下,难得有些愤愤的合上菜单,发泄怨气般低声吐出两个字:“变态……”
即使对面是当初没能成功实施计划的“救命恩人”,时思也仍是忍不住关照一旁正要离去的服务生:“他的牛排要三分熟。”
傅铭凯还没来得及开口,服务生已经快步应声而去。时思迎上傅铭凯的眼神,故作无辜的笑道:“我记得你的口味不是一向都很重么?”
兄弟俩难得心有灵犀,都想起了时思第一次见到傅铭凯时的情景。看着傅铭渊好整以暇的喝着柠檬水,傅铭凯着实有些气闷:他怎么就忘了,时思对傅铭渊一向是护短的很呢?
时思知道傅铭渊虽然对血液的反应已经不似最初,但心里多少还是排斥的,于是在牛排端上来之后,握了握他的手,笑意温柔:“你不要看。”
傅铭渊莞尔:“好。”
对面两个人毫不顾忌的肉麻,傅铭凯强忍住才没把刀叉丢到他们脸上。他尽量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姿态优雅的切着面前一看就十分“鲜嫩”的牛排,可几刀下去后,几欲作呕的声音仍是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竟是时思。
看着她捂着嘴匆匆往洗手间跑去的身影,随后傅铭渊也沉着脸步履匆匆的跟了上去,傅铭凯兀自坐在原地,一脸的不明所以。
洗手间外,傅铭凯走过去,傅铭渊正等在女士洗手间外,向来冷淡的神情里有一览无余的担忧。听着时思隐隐的干呕声从微敞的门缝里传出来,傅铭凯一脸了然的看向傅铭渊:“几个月了?”
“什么?”傅铭渊闻声回头看他,眉间紧蹙,泄露出几分明显的茫然。
傅铭凯一时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于是看着他的目光里难免多了几分审视。
这种眼神使得傅铭渊的担心里无端多了几分焦躁:“你说什么几个……”
他话音未落,倏地意识到某种可能,剩下的几个字顿时被阻在唇齿间,变成了一声复杂低沉的自语:“不可能……”
傅铭凯耸耸肩,朝外面走去:“除非你们盖棉被纯聊天,不然有什么不可能的?”
洗手间里的时思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抬头看着镜子中自己有些苍白的脸,上面有最初一瞬难以置信的惊慌,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汹涌而又陌生的欣喜和感动。
他们其实一直都有做措施,只有上个月她经期结束的第二天,两人都觉得是绝对的安全期,所以才没有……
她早该想到的——最近她胃口似乎越来越好,总觉得吃不够一般。而且经常觉得累,即使工作量并不大,也一直困倦好眠,只是她一直以为是傅铭渊夜里不停缠着她才难免疲倦,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傅铭凯的话终于让她醍醐灌顶,时思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小心翼翼的覆上手去。
如果真的有了……她其实更希望是个女儿。她和傅铭渊的女儿,一定是最漂亮可爱的娃娃,乖巧又伶俐。她知道傅铭渊大概不会是多么慈祥温柔的爸爸,但那么可爱的孩子一直围在他身边打转,他的目光一定也会渐渐柔和起来。她小时候他会把她抱在肩头,去看更高更远的风景,等她长大了,他也可以板起脸来,把那些追着女儿跑的小男生统统吓走。
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时思总觉得突然间她连呼吸都有些不敢用力了,可一颗心,却柔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
傅铭渊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薄薄的化验单,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和她的孩子,可能鼻子会像他,眼睛会像她,无论男女,都该是漂亮可爱的模样。可他却对此并无期待——从来都没有过。
他知道别人家的父母会怎样对待儿女:接送他们上学放学,辅导他们的功课,做营养丰富的饭菜,生病了会不眠不休的照顾,发自肺腑的心疼。
当然,也会有严厉无情的时候,犯了错误、考试退步、或者瞒着师长偷偷恋爱……那些孩子会被教训甚至被打骂,可随着怒气过去,却还是会被心疼。
可所有的一切,他只是听说过,却从来都和他无关。
所谓来自父母的妥帖照顾和谆谆爱意,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他也从不曾想象,如果自己有了孩子,要怎样去对待。
他所有的爱恋疼惜都只给了时思一个人,也对未知的生命内心没有任何期待向往。他爱时思,可他不知道该这么去爱他们的孩子。
他以为在三年的治疗里自己已经渐渐痊愈,可这个小生命突然到来,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怕——他怕自己冰冷的目光造就的会是第二个自己,怕在自己或有意或无意的疏忽漠视中,看着另一个沉默冰冷的傅铭渊渐渐长大。
可一个傅铭渊已经够了,这个世界上不该再有任何一个被忽视慢待的孩子。
所以在他的计划里,从来都不该有孩子的存在。
敲门声打破书房内近乎凝滞的空气,枯坐如雕塑般的傅铭渊缓缓抬起头,不久之后,时思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白色睡袍,微卷的长发披散开来,双眸明亮澄澈,眼角却微红。傅铭渊看着她走近,知道她已经哭过了,心里酸涩难耐,微微张开手臂,示意她到怀里来。
时思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双臂抱紧他,脸紧紧贴在他颈间。
察觉到颈间一片温热,傅铭渊抱着她的手一僵:“思思……”
“我都知道。”时思摇了摇头,打断他,声音里有强忍着不哭的哽咽和颤抖,“我都知道的……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因为知道他所有的过往,所以理解他所有的不安。来自父母的伤害对孩子来说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伤痛,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并不能在一朝一夕间彻底消失,他治疗了三年才终于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重新裹挟进曾经黑暗冰冷的记忆里,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会给他时间,用所有的包容和爱去改变他。直到他准备好,可以以一种坦然而又坚定的心态去迎接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知道如果不想让他有任何负疚,眼泪是该拼了命也要忍下来的。可她明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时思抬起头看傅铭渊,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痕,试图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我们明天……去医院吧。”
傅铭渊抱着她的手臂狠狠一颤。
他想要亲吻她,却又觉得自己不配。那些心疼和负疚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抱紧她,听着她重新埋首在自己怀中隐约的低泣,僵硬的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时思身心俱疲,在他怀里哭得累了,终是不知不觉间渐渐睡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窗外早已天光大亮,又是一个难得晴朗的日子。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傅铭渊不在。时思看着傅铭渊的枕头,初醒时的茫然惺忪,随着她想到昨夜书房里的谈话而迅速的消失不见。她低头抚上小腹,眼泪毫无预警的又掉了下来。
对不起已经说了太多遍,可她的心还是无法麻木,那些疼痛如影随形,从不肯放过她。
随着房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时思飞快的擦掉眼泪,下一秒,门声响动,傅铭渊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傅铭渊把端进来的早餐放到一旁,在时思床头坐下来,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刚做好了早餐,先吃一点好不好?”
他眼底红血丝明显,分明是一夜未睡的模样,可神情看起来却是轻松的,和昨天书房里沉默而压抑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傅铭渊见时思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再开口,只是动作优雅利落的亲自切了培根,拿叉子叉了递到她嘴边。
见时思仍是愣愣的,傅铭渊忍不住笑道:“真的不吃吗?你不吃,宝宝怎么办?”
时思倏地瞪大了双眼,她一时消化不了他话中的含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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