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禛心在玉壶(雪蝴)》第108章


,便指前面殿宇道:“皇阿玛走了一圈,不如入内坐坐可好?”
康熙没有异议,信步上了缓坡,入内而坐。胤禛亲自奉上茶水,之后也不敢坐,只在边上侍奉。康熙临高观赏一下各色牡丹后,因回头道:“惜儿这丫头呢?”
“儿臣将她送去十三弟的府中小住几日,谁知要接她回来时,她又不愿回来,只说还要再住几日。”
康熙微微一笑,“好,让胤祥再头疼几日吧。”
胤禛垂首,正想着如何提起福慧之事时,康熙却自己提了起来,“上回说是要朕给福慧赐名,后来因同你十四弟商讨西北用兵之事,朕也没顾得上细想。今日既来了,不如你让人把孩子抱来,朕看了再说。”胤禛点头称是,回首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知意,立刻碎步离开,去引从容。
从容抱着福慧入内时,康熙正与胤禛说道:“……虽于子嗣上有功,不过德行有亏,你如何能进她的位分?”
91嫡妻
德行有亏?从容齿间含冰;面上却不得不带出适宜的微笑;“妾身参见皇上。”康熙与胤禛一齐回眸,从容今日乌发成髻;以蓝玉蜻蜓点缀其中;身上是一袭玉色的春衫;上绣疏疏几朵兰花;清雅怡人。手中的襁褓也是玉色;因她弯腰躬身,露出其中福慧粉嘟嘟的脸来,脸上那两粒黑葡萄似的眼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胤禛。
胤禛见了从容与福慧,心中那口憋气才算稍减;康熙的眼神则有片刻的凝滞;曾几何时;从容留给他的印象就是那高高隆起的肚腹;还有与之极不相宜的枯瘦,而如今,从容纤瘦适度,眉宇间也未曾留下当时的一丝伤苦,只有眸中那一抹坚色似在提醒他,她仍是当初那个为了腹中胎儿,不断吃了吐、吐了吃的女子。
康熙缓缓抬起手,示意从容起身道:“近前来。”从容依言过去,康熙看她怀中白白胖胖的福慧,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意,“这就是福慧么?”从容应声称是,福慧听见叫他的名,小嘴一咧,发出咯咯一声笑。康熙脸上笑意更浓,伸手逗一逗福慧道:“这孩子,听见朕叫他的名,就这么高兴么?”
胤禛、从容相视一笑,福慧探出小手,咯咯笑着想去抓康熙的胡须,康熙一仰首,捉住福慧肉乎乎的小手,笑道:“哟,人小,胆子可不小。”从容急忙欠一欠身,康熙到不介意,伸手从她怀中抱过福慧道:“好孩子,皇玛法知道,你这是喜欢皇玛法呢,对不对?”
福慧“叭”地一声,吐出一个泡泡,康熙自然更是喜欢,逗弄半天仍不肯释手,“这孩子的模样,倒像是同惜儿这丫头掉了个个,别的都像你,只有这眼睛……”康熙顿了顿,看向胤禛道,“这一双眸子,像极了他的额娘。”
胤禛微微笑道:“为了这,惜儿还闹别扭,说要同弟弟换眼睛呢。”
康熙哈哈大笑,“这丫头,再过两年也该找婆家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性呢。”
在从容的心中,惜儿还一直是个爱黏着她的小孩子,这时听见康熙提起找婆家的事,心里就是一沉,她忘了,在这个年代,女子十二、三岁就要出嫁,康熙这么喜欢惜儿,不会也要早早包办她的婚姻吧?从容看向胤禛,胤禛似乎也从没想过这事,此时看从容神色,便只一笑而过,并没有接康熙的茬。
康熙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忽然道:“老四,你不是说上回得了把玉骨扇,想请朕题个扇面么?”
胤禛听他突然提起,忙接口道:“是。”
“好,趁这会儿有工夫,你去取来罢。”
胤禛猜测这是要问从容的话,应声的同时看了从容一眼,从容微微点一点头后,又挺了挺背脊。胤禛安心退出门外,直等到他走了很久之后,康熙的眸光才从福慧的脸上转到了从容的脸上,“你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朕什么吗?”
“记得。”
“既然记得,为何没有做到?”
从容敛眉肃容,跪倒在地道:“妾身知错,请皇上责罚。”
“朕若罚了你,不是自认朕当初心软放了你?”康熙眸色幽深,“朕的四阿哥,棋术未必高明,可却善于‘将军’。”
从容垂首不语,半晌,康熙似低低叹息了一声,道:“起来罢,朕今日想说的不是过往之事,而是将来之事。”将来之事……从容慢慢起身,康熙将福慧还于她怀中,“朕方才对老四所说,想必你进来时都听见了。”从容心中一凛,手上不自觉地有些松泛,福慧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康熙了然道:“每日有这许多人给朕请安,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朕还分辨的出来。这会儿不论你怨忿也好,不甘也罢,朕只想告诉你一句,朕今日不会答应老四所求,以后也绝不会答应。”
从容双唇抿紧,康熙背身望向窗外妖娆牡丹,“你可知为何?”
从容嗓中干涩,“在皇上眼中,妾身德行有亏,不足以进位。”
“不止。”
从容眼皮一跳,康熙淡然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他回头,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朕问你,你可愿老四为你而受制于人?”
从容干脆,“不愿。”
“好,那么你就需知道,你位份越高,将来就越会成为他的掣肘。当初朕一念仁心,留你一命,谁知他千里迢迢,仍能将你找回。也罢,这是天数,怨不得人,不过,你的身份,实在经不起人推敲。纵然朕此刻能睁一眼闭一眼,往后呢?朕的书案上已经有了一封密函,朕不希望,到时为了你,会引来更多。”
从容动容,康熙沉沉看她一眼,“爱子之心,你有,老四有,朕也有。留你在他身边,已是朕对你的最大恩赐,若再多求,朕怕是会食难下咽,到时不止是老四难安,你也难逃其过,你明白吗?”
“明白,”从容对上康熙睿智的双眼,心下已有了决定,“能留在四爷身边,亦是妾身惟一所求,位份高低,于妾身并无多大用处,皇上可以放心。”
康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既如此,往后若是老四再为你多求一句,从前的夏从容可以生,可以死;现在的荣容,亦是。”
从容睫毛微颤,“世人皆求生,妾身也不例外。”
“好,好,”康熙重又背过了身,“但愿这一次,你不会让朕失望。”
胤禛急匆匆地取来了扇面,门口的大太监向他躬一躬身,“四爷,皇上吩咐,让您在偏殿内备下笔墨,等说完了话,皇上自会过去。”胤禛皱一皱眉,之前是他过于冒进,为从容求取位份,此时康熙留下从容说了那么久都未完,该不会以为是从容生了进位之心,因而迁怒于从容吧?
胤禛驻足片刻,走开几步后向苏培盛道:“元寿不是每日要到此来练剑么,今日怎么还不过来?”
苏培盛诧异道:“今日皇上要来赏花,爷不是叫着先别过来了么?”
胤禛一挥手,“这会儿雨已止,地上也稍干,正是练剑的好时机,让他即刻过来,不许耽搁。”
苏培盛张大了嘴,随即吞下了这个空心大鸭蛋,“是,奴才这就去,决不耽搁。”
康熙一直负手站在窗边,似乎全然忘记了从容。从容不能坐,抱着福慧的双臂犹如举重千斤,她不敢太过动弹,怕惊醒梦中福慧之余,又惊扰了康熙的思绪,只能强自捱着。正度日如年时,窗外忽然起了舞剑之声,“刷刷”的剑风惊起了不少雀鸟。
康熙回过神来,望向窗外,花丛中,弘历着一身短衣,脚下轻灵如鹤,剑势却如虎下山,他眼神专注,手上宝剑也舞得银光烁烁,欲迷人眼。康熙观看半晌,捻一捻须髯,面带赞许道:“不错,不错,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
从容听见说夸赞自己的孩子,心里自是高兴,“是,弘历每日在此练剑,已有三个寒暑。”
“弘历?”康熙半眯起眼,似在回想,“是哥哥还是弟弟?”
“是哥哥。”
康熙“哦”了一声,“是交托给钮钴禄氏的么?”
从容眸色一黯,“是。”
康熙微微颔首,边往外走边道:“她倒是个有福的。”
有太监打起了门帘,扶着康熙跨过门槛,胤禛见出来,即刻迎上前道:“皇阿玛。”
康熙点了点头,也不看他手中扇子,只道:“走,去看弘历练剑。”
弘历的脸上沁出了汗珠,他知道康熙和胤禛都在坡上观看,舞得就越发比之前用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直到稳稳收剑回手,他才暗暗松出一口气,接过小太监递上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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