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待昭阳》第69章


“因为菁潭的信也是你送来的,而不是他。”尚睿说。
“你果然聪明得紧啊。”田远笑道。
“黑殷痧也是你故意给她染上的?好让她不知不觉死在我手上,叫尉冉郁与朕反目成仇?”尚睿又问。
田远点头:“不错,但是你都猜中了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你安排姚创来救你,可惜此刻已经被我截杀在半路。而就在这个时辰,徐子章应该已经在城中起义,待他攻入宫中,再与乌孙的骑兵里应外合,你还不是一个亡国之君。”
尚睿不怒反笑:“你确定徐子章已经在城中起义?”
此刻的尉尚睿苍白着脸,嘴角挂着血迹,双眼被蒙住,肩上还留着一把剑,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狼狈。可是那唇上绽出的粲然一笑,却让田远蓦然心惊。
他后退了两步,转身出了屋,急忙派人去核实徐子章那边的消息。
就在此刻,两个黑影从屋顶上轻盈飘下,落在檐下的暗处。
见这间屋子看守严密,心中便有七成的把握,两个人一同了结掉了门口四名守卫。
其中一个朝门缝轻轻地喊了一声:“皇上?”
“朕在。”尚睿听出是姚创的声音,又补了一句,“闵姑娘也在。”
姚创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一边请罪,一边简明扼要地回报着近况:“臣在路上差点中了田远的奸计,救驾来迟。”
另一个黑影得知夏月也在,急忙压低声音试探道:“小姐,我是楚仲。你可好?”
夏月出声道:“我没事。”
在得到两个人的确认后,姚创朝空中吹了一声哨子。
与此同时,楚仲拔出佩剑,一刀斩断了门口的门锁。
那些乌孙人这才发现动静,纷纷抽刀扑了过来。
哪知此刻,院外突然灯火通明,四面的墙上陡然出现了几排弓箭手,不知什么时候院子的外围已经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李秉立带着人杀了进来。
夏月头轻轻地靠着墙,她摸不到自己的腿,也不敢垂头去看,只觉得血涓涓地往外流。
楚仲一脸凝色,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将她膝盖下面紧紧地缠了好几圈。
这时,姚创已经斩断了尚睿身上的铁链和绳索,而对于插在他肩上的那柄剑却不知如何是好。
尚睿垂头看了一眼后咬紧牙关自己拔了它,掷在地上,问道:“京中如何?”他在徐子章回京的同时,也密诏洪武带兵北上,暗中屯兵京畿十里坡。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他仍然不太放心。
姚创答:“徐子章一党,已经被洪将军一举拿下。只是没料到乌孙人也会插一脚,损失了些人马。”
尚睿被姚创拉着起身,听完姚创的叙述,心中大安,转而去查看夏月。
她腿上的血已经将周围的衣裙染红了。
尚睿伸手想要扶她,没料到夏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仅借着旁边楚仲手上的力道,自己扶着墙站起来。
她一瘸一拐,艰难地朝前走了两步。
这时,提着剑从敌寇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子瑾出现在门口,进门后身影一闪,急切地将夏月紧紧揽到胸前。
“月儿。”子瑾焦急又欣喜地喊着她的名字。
夏月自然而然地投入他的怀抱中。
子瑾察觉到夏月的伤势,脸色突变,赶紧将她抱到屋子的僻静处查验一番。幸亏他贴身带了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药粉倒在伤口上,血倒是止住了,可是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外面的乌孙余孽还在垂死挣扎,唯恐出屋后会有暗箭伤了夏月,子瑾只好一边紧搂着她,一边安抚道:“我们等一等就走。”
夏月点点头,静静地将头埋在子瑾的颈间。
尚睿无意间朝夏月看去,窗棂外陡然而起的橘色火光映着她,让那张脸变得十分炫目。
这一刻,她眉目间温顺安宁的神色,是在他面前从未出现过的。
一次也没有。
这个夏天十分炎热,但是整个帝京却笼罩在清洗徐氏余党的肃杀中。
菁潭在那日便当场自尽了,此后淮王一门也就地伏法。
康宁殿内,明连从外而归,复命道:“皇上,燕平王已经启程前往云中就藩了。”
正在殿中议事的贺兰巡看了尚睿一眼。 随即,明连又呈上一个锦盒:“这是燕平王临行前送到宫里来的,说是他欠皇上的东西。”
尚睿揭开了盖子。
盒里躺着一把长命锁,那锁本来下面坠着三个铃铛,其中一个却被单独取了下来,放在一侧。
他用指尖捻起那颗绿豆大小的铃铛,摇了一摇,却没有听到它该有的银铃声。
“伯鸾,你可知这是何物?”尚睿问道。
贺兰巡思索:“既然是燕平王所献,难道这就是太祖皇帝的秘宝?”
尚睿听到贺兰巡的疑问,并未回答,却是将它放在掌心中,端详了一阵后,怆然一笑:“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朕最终也不过如此。”
第十三章 尾声
永安十二年,四月初七,燕平王大婚。
那一日,阳光格外好,正值帝京春暮夏初之际。头一晚下了整宿的暴雨,将整个皇城洗得干干净净。
尚睿起了个大早,在御花园里转悠着。
雨后的帝京空气十分怡人,他站在流波湖边深深一呼吸,却不想那冷冽的晨风吸入肺中,整个人却不禁咳嗽起来。他胸肺受了伤,伤愈后一直犯咳嗽,熬了一个冬天也未痊愈,总是起伏反复。李季也劝他说思绪太重不利于养病。
明连刚想劝他上御辇,却见齐安从康宁殿的方向走来。
“有事?”尚睿站在树下,停下脚步。
“有人托臣转交一封信给皇上。”齐安答。
他笑道:“何人这么有能耐,还能差遣齐御史做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齐安手里接过信,当他目光落在信封上时,神色陡然一滞,笑容凝在嘴边。
上面写着四个字——洪公子启。
这笔迹,他后来在她留在桃叶居的那些医案上见过,早在心中临摹了无数遍。
尚睿抬头看了齐安一眼。
齐安点了点头,默默告退。
他拿着信在树下站了许久。
清晨的日光还未染上热度,明晃晃的金色从天泻下,透过树上枝叶的缝隙,在他肩头留下斑斓的光影。
他垂着头,手指展开了那封信。
只见一方素笺上,留着极短的一句话——
愿君已放下,常驻朝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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