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芊凝最后那个笑容,诡谲森寒。。。舒子妤抱紧发凉的双臂,只觉寒意冷透了骨髓里!
顾芊凝,以死陷害她?不愧是后宫炼狱里的人精。。。舒子妤呆愕原地,怔了很久很久。
*****
无月的夜晚,沉寂窒闷,仿佛正在为明日悄悄孕育着一场大雨,那一夜,也孕育着残念。
西苑某一厢房外,舒子妤一人独自徘徊,已经等候了一整天,进去的人却迟迟没有出来,亦不知顾芊凝是生是死。
今日顾芊凝落水后,她尾随高天凛往西厢而去,来到门外竟没有勇气迈步而入。后来邢之轩匆匆赶来,见到她时只是担心的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急忙救人去了。
舒子妤在外干等着,满心焦急,迈进去的脚步却又缩了回来。
芊凝性命攸关,天凛临走时的态度分明对她充满了误会,这时候进去她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惹回一身腥——天凛正在气头上。她只求顾芊凝赶紧醒来,否则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芊凝如何落水她不知道,就算是她造成的,那也不过是一时失手,关键是那把匕首。顾芊凝为了陷害她,竟不惜伤害自己,这个女人的妒意实在太浓烈,也太可怕了。。。
舒子妤就算嫉妒,也不会傻到以生命做赌注。难道真如顾芊凝所言,她不够爱天凛?而顾芊凝却能爱得连命都不要。。。
想得入神之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邢之轩走了出来,看似很疲惫。舒子妤往里张望了几下,邢之轩深深一叹,“天凛还在里面。”
舒子妤垂下头,声音讷讷,“芊凝的情况如何了?天凛他。。。”是否还在生气?
邢之轩拉过她的手,往外走去,声音清润,“芊凝失血过多,仍然昏迷不醒,但性
命已无大碍。有天凛在陪着她,你便放心吧。”握着她的手,很紧。
舒子妤顿住脚步,缓缓收回手,“之轩,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很希望,有一个人肯听她解释,而她能倾诉的,也只有素来温润如玉的之轩了。
邢之轩侧过身,定定望着她不愿抬起的脸,平静道,“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芊凝会落水,还是问你是否欲置芊凝于死地?”
沉静如潭的目光,落在她倏然扬起的脸上,望着她双眸隐然闪动的水光,邢之轩一阵心疼,“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没必要问为什么。”
舒子妤鼻子一酸,话语哽住了,“之轩,我、我真的——”两行泪陡然滚了下来,熨烫了双颊。
“傻瓜。”皱起剑眉,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声音很轻淡,“天凛会明白的。你暂时先回去休息,一天不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说着微微一笑,再次牵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待我为芊凝开几副药方后,便让夏管家叫厨娘给你弄点吃的,送到云仙斋去如何?”
舒子妤默默听着,心里复杂又感动。之轩总是那么温和,无论发生什么事,在她伤心无助的时候,他似乎总会出现在身边,跟她说着贴心的话,让她始终觉得,她并非孤单一人。
可是,天凛真会明白吗?想起今日再湖边的情景,他看她的眼神,对她说的话,舒子妤只觉得心口阵阵绞痛。。。天凛不是之轩,无法做到包容一切,他心里,依然有芊凝。。。
原来这短暂的幸福,只因为一个狗血的误会,便会不堪一击得粉碎。
舒子妤跟随邢之轩走了一阵子,却又抽回了手,“我若不解释,天凛他不会明白。我决不能输给芊凝!”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解释一次!说完咬咬唇,转身往原路奔去。
邢之轩静静杵在原地,抿着唇一语不发,抿合的唇线倏然扬起,心里却又落寞。她依然是个不甘于屈服的人,但她,始终不属于他。。。
负手一叹后,缓缓往前踱步而去,潇洒颀长的白色身影,在幽暗的夜下显得如此单调孤独。
舒子妤一路奔跑,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见到高天凛,想要狠狠的扑到他怀里,告诉他这一切不关她的事。。。来到门前,一个端着热水的丫鬟推门而入,舒子妤便跟着后脚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难耐的沉寂,凝重的气息让舒子妤隐隐生慌,迈出的脚步毫无声息。丫鬟放下热
水后折身而回,见到舒子妤安静的站在屏风外,她无声行过一礼后,悄然退出了屋外。
站了好久好久,定定望着高天凛的背影,舒子妤始终没有迈开脚步。他的背影很冷傲,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息,那一刻,她竟然有些畏怯。
当她鼓足了勇气要上前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高天凛会做出如此举动——伸出的手轻轻触过顾芊凝沉睡的脸庞,后来低下头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那一吻,充满了怜爱。。。
尽管很轻,却足以让舒子妤僵立原地!
捂住狠狠发抖的唇,舒子妤泪流满面,一双手捂得发紧,恍似将喉间的苦涩和震惊竭力压制下去,生怕难以抑制会哭出声来。后来她死命的咬着唇,奔了出去,头也不回。。。
高天凛,你TM的对得起她吗?!舒子妤的心,被残念揉碎了。
一路上漫无目的地奔着,断开的泪水被夜风刮到了别方,倏然脚下一个磕绊,舒子妤狠狠摔了一跤。泥土弄污了脸和衣裳,她却呆呆趴在地上不愿起来,双方处于放空状态,眼泪却是止不住的落下。
摔倒了又如何?爬起来了又如何?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却站不起来了!如果是顾芊凝一厢情愿不知廉耻,就算使尽手段阴谋陷害,她舒子妤都可以忍!却独独无法忍受的是;一心一意爱着的相公,会背弃她。。。
“小妤,是你吗?”熟悉又温润的声音低低传来。
舒子妤没有抬头,仿佛魂不附体般怔怔然。
夜色太暗,他看不清。
邢之轩缓缓走近,低头仔细打量,终是看清了她污浊的脸,讶异道,“你怎会在这里——”见舒子妤呆呆发愣,泥和泪水弄污了脸,满眼俱是心疼,关切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双手扶起她,为她拍去一身尘土。
舒子妤傻愣着,还是不说话,双眼空洞迷茫。邢之轩担忧蹙眉,牵着她往亭内走去,只觉她的手,出奇的冰凉。悄然间,他又握紧了。
后来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她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一直坐了很久、很久,他握着她的一只手始终没有松开。若是温暖能带进她心里,无论她是否感觉得到,他都已知足。
邢之轩仰头望天,听着百虫悄悄低喃,忽然间,他滋生了一个罪恶的念头——这一刻的时间,若是永远凝注。。。
侧过脸去,看她依然沉寂的侧颜,邢之轩叹息之时,陡然怀间一阵撞击,舒子妤埋下脸去,泪水一点一点的,浸湿了他雪白无尘的衣襟。
瞬间怔愕僵立,邢之轩动亦不动,只由得她的泪水肆意糟蹋,隐隐颤抖的手,机械式的扬起,僵硬的触上她飘逸的发丝,定了半晌后,温柔的轻手摩挲。
邢之轩的心,瞬间凌乱。抖得厉害的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心里,却温暖得平静。
“高天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舒子妤突然激动起来,握紧双拳在眼前胡乱捶打,“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王八蛋!”痛苦得忍不住暴粗,眼泪肆意纷飞。
邢之轩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拳头在胸膛上捶打,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除了担心,便是心痛。天凛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舒子妤的力道不弱,他恍似不觉得疼,她的痛楚,尽数被他疼在了心里。如若能让她好过点,他心甘情愿。。。贪念不多,只想在她无助的时候,默默守护。
舒子妤捶累了,竟又扑在邢之轩的怀里嚎啕大哭,压制不住的哭声让邢之轩阵阵心痛。那一夜,他多希望能把她的痛苦尽数揽在身上,可终究,无法为她分担一点点。他若是天凛,绝不会舍得让她心碎。。。
后来,舒子妤趴在他怀里睡着了,邢子轩低下头去,此时才发现她的眼泪,早已风干。望着那张泪痕斑驳的脸颊,他的心,疼得被绞碎了般。。。抱起熟睡的她,邢之轩大步流星,往云仙斋走去。
至始至终,他一直都不没有发现,远处一个暗角里,一个明朗高大的身影默默伫立,负在身后的一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直至他与她消失不见。
高天凛悄无声息的走出暗角,微弱的烛灯摇曳在俊朗无尘的脸上,忽明忽暗的脸庞令人读不懂他的神色,仅现一双幽幽而亮的明眸,闪出复杂难懂的锐芒。
他背过身去,无声无息的,往东苑走去,每走一步,都似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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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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