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6章


,也知道笔者极有功底。
宛宁曾在博物馆见过李斯《泰山石刻》的拓本,知道他的字写得极好,算得上秦汉时期书法界数一数二的翘楚。如今亲眼见了,忍不住脱口赞道:“父亲写得真漂亮。”
李斯正色道:“这是小篆范本,今后秦国要废黜六国文字,只允许使用篆书。”
宛宁侧头去看,果然,七个“安”字笔体各有不同,有的飘逸娟秀,有的刚劲有力。打头的一个是笔法最为雍容的小篆,后面分别是六国的现行文字。
她悄声道:“统一文字……古人诚不欺我,历史书上写的果真没错。”
李斯见她总是自言自语,两人交流甚少,不由得喟然叹道:“女儿长大,和父亲倒是越发生疏了。也好,是时候该为你挑个合适的婆家了。”
他想想,又道:“过两日我去奏请陛下,挑一位与你年龄相匹的公子。”
宛宁一惊,手中的墨锭在砚台里打了滑,歪歪印在指肚上,晕开一团污臜的黑梅。
李斯从容递上一块浸水的手巾。
宛宁应付地擦擦,忙拿李桓来做挡箭牌:“哥哥还没娶妻,宛宁不急。”
李斯慈爱地笑道:“你哥哥自然也是要娶妻的。不过,男儿家仕途最重要,等他这次立了大功,再接受陛下的赐婚也不迟。”
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政治联姻是稀松平常的事,强强联合才是稳固地位的基础。李斯心中对李桓和宛宁的婚事早有打算,只是压在心里秘而不发,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李斯这一笑被宛宁看在眼里,真是像极了记忆里的爸爸。窗外的树影遮在他脸上,一如多年前在乡下老家,爸爸和她躺在树下乘凉时的模样。
她一时晃神,竟忘了面前的人不是亲生爸爸。
宛宁扔下手巾,像女儿对父亲撒娇一样埋怨道:“我不愁嫁,用不着父亲操心。”
李斯立即面色一沉:“这是什么话!”
宛宁自觉失礼,眼睛一酸,他是位高权重的丞相,终究难以拥有寻常人的亲情。所谓天伦之乐,对贵族豪爵来说始终都是奢求。
高处不胜寒,这便是富贵荣华的代价吧。
她胸臆间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搪塞道:“女儿不急着嫁人。”
李斯脸色回暖,轻声道:“不急也罢,为父也想多留你两年。”
勉强应付过去,宛宁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抻出肋下的手帕,尴尬地擦擦。
李斯擎过她的手,问:“原来那条流云锦帕哪去了?”
宛宁不知如何回答,于是谎称:“我见它脏了,叫云意拿去洗了。”
李斯只点了点头,眼色黯然游离,怀想着往事说道:“你素来最爱惜你娘的遗物,流云锦帕也不外如是……真是难得你有这一片孝心了。”李斯含着笑吐出这句话,嘴角却在微微颤抖。
宛宁噤若寒蝉,惴惴不安看着手里的新帕子。
风灌进书阁,吹皱了砚台中央那一潭乌墨。丝丝热流拂得宛宁两颊轻痒,却吹冷了李斯多年的记忆。一幕幕和发妻的往事浮现,他怔忡难言,重新蘸过墨汁,握着冰凉的玉质笔杆写字,一撇一捺流畅地滑过竹简,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宛宁适时退出去。
烈日下,云意和李桓一前一后站着。
李桓见妹妹脸色不快地走出来,忙凑上前问:“我正等着去见父亲呢,你怎么苦着脸出来了?”
宛宁摇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现下父亲心情不大好。”
云意扶着小姐往后院走,李桓在书阁门前踟蹰片刻,也随二人走了。
宛宁瞅见李桓嘴角处的燎泡,打趣道:“哥哥最近偷吃了多少山珍海味,当心补过了头还得泻火。”
李桓让她逗得一笑,讪讪地掩着半张脸:“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宛宁咯咯笑了两声,趁机向他问:“哥哥,下雨那天来咱们府里做客的人是谁?”
李桓“咦”了一声:“那是扶苏公子,你不认得了吗?”
宛宁无言以对,原来是秦始皇的长公子。她心里猜过千次百次,知道他出身不凡,可没想到,来头竟这样大。历史上公子扶苏最是厚道儒雅,如此一来,讨回流云锦帕不是难事。
李桓又说:“你和公子只打过几回照面,记不得也无可厚非。众位公子里,我与扶苏最为交好……”
宛宁无心听他扯些别的,一心惦念着那条让父亲伤神的帕子。
“娘亲留给我的流云锦帕叫他拿去了,至今还没还给我。”
李桓徐徐说:“这好办,明日上朝我向他要来就是。”
宛宁来不及言谢,偏院里有三两个奴仆扛着一只冰鉴朝秀檀轩的方向走,随后又跟上一车冰坨子。她戳戳云意,笑道:“瞧,是我向父亲要来的冰鉴。”
云意一面替其余丫鬟高兴,一面给小姐泼了盆冷水:“小姐病根未除,大寒之物还是少用为好。”
宛宁把云意的话当作耳旁风,快步走回院子,遣人搬了冰鉴搁在正厅里。冰上冒出缕缕细薄的白烟,屋内顿时沁满丝丝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 冰鉴:古代容器冰鉴,是古代盛冰的容器,功能明确,既能保存食品,又可散发冷气,使室内凉爽。始于战国。
公子:先秦时期,只有皇帝的儿子可以称公子~于是我就诌了个“少爷”的称呼安在李桓身上。。。
ps:刚才捉虫来着
☆、山有扶苏
第二日散了朝,满朝文武贯往四海归一殿外走。
李桓疾行两步追上扶苏,悄声问:“公子可还收着小妹的锦帕?”
扶苏想了想,点头说道:“在我宫中放着呢。”
李桓语气淡淡:“那是家母的遗物,小妹急着要回来。”
扶苏心中没由来地一慌,旋即说道:“内宫行走不便,东西暂且搁在我宫里。我择日去府上亲自还给六小姐。”
李桓想着不妥,那是妹妹颇为珍视的东西,任他是天子龙裔也没有拖着不还的道理。他还欲再催两句。正在这时,一名青衣小奴拥了上来,先曲膝向李桓问了声“李都尉”。李桓与扶苏相熟,见来人是他的亲信仆从,只好识时务地告辞。
小奴对扶苏附耳说:“公子,今天是郑国夫人的祭日。刚才长乐宫差人来问,晚上要不要烧些祭品?”
扶苏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是母妃的祭日,做儿子的哪有不祭拜的道理?你速去长乐宫回话,叫公主入夜后在太液池边等我。”
小奴“诺”了一声,低头退下。
扶苏坐上肩舆在中宫门外行着,秦宫庄严肃穆,青灰的瓦当掩映在椒白色的宫殿中。刚入夏,咸阳宫的各处早已呈一派花红柳绿的盛景,唯有四海归一殿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压抑、僵冷,每逼近一步就窒息一分,像极了高座上穿着黑衣华服的父亲。当然,这些念头想想便罢,扶苏是万不敢说给任何人听的。
肩舆穿过中宫门,一转眼进了内宫。不过短短数十步的路程,道旁的景色已然换了天地。
祈年宫正门大开,宫内的池水边植满了竹子,正夏时节也是凉风习习。宫女青茗刚端来一碗冰镇的莲子乳酪,来到前殿熏香,扶苏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她见扶苏难得走得这样急,以为是热得口渴了,忙捧起莲子乳酪:“公子热坏了吧,快先吃一口茶点。”
扶苏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后殿,在枕头底下摸索一阵,又伸手探了探榻下。他本是极精细的人,各式物件归纳有方,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掉脸问青茗:“你瞧见我枕头下掖着的锦帕了没?”
青茗怔了一怔,摇头道:“奴婢没见过。”
扶苏目光定定,半晌不发一言。
青茗举了举手里的陶碗:“公子先把乳酪吃了吧,羊乳一旦晾热就不对味了。”
扶苏推开碗,埋头在殿内各处翻找起来,琳琅的摆设扔了一地。青茗见状大呼不妙,忙抓了几个宫人来,“公子丢了条锦帕,快都帮着来找找。”
合宫的大小宫女涌进殿里,扶苏做了个“停”的手势,众人又低眉顺眼地挤了出去。
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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