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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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的贴身宫女不比其他宫人,若非犯了大错不会轻易调度。宛宁想到这里,隐约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在心里暗暗记下,等有空回去查一查。
荷华已经打起了轻鼾,宛宁困意来袭,心里装着再多事也懒得去想了。
新春的暖风刮到咸阳,却没光顾上郡。
蒙家军的军帐外,军士们架起半人高的锅子烧火烹牛,边境的条件苦寒,在年关吃一顿牛肉自然是十分奢侈的事情。嘴馋的士兵们闻到牛肉的香气,忍不住端着陶碗排起了长队,随着牛肉开锅,军中渐渐鼎沸。
监军帐中,扶苏披着毛裘大氅坐在绒毯上,面朝着暖炉烤火。帐外的积雪已经及膝,即使他身体再结实,也受不了此地的恶寒。
冷风阵阵卷起帐帘,幽蓝色的月光赫然投入,扶苏半卧半坐在毯子上,紧了紧大氅的领口,复又陷入沉思,他轻轻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玉环,心想着何日才能回到咸阳。这一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多日,他也苦等了多日,却还是等不到结果。 
连日来的风雪引发了他的哮病,他重重咳了几声,是牵心牵肺的疼。
突然帐外有人闯入,他闷咳着回头,进来的是青茗。自己迁来上郡,也苦了随行的她。刚来时,青茗还是细皮嫩肉的,现在不过两三个月,她手上脚上已经生了冻疮,夜里发作起来痒的要命。 
青茗递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公子的病还没好,要不要宣咸阳的太医来瞧瞧?”
扶苏摇头喘笑道:“军中染上此病的不止我一人,我是戴罪之身,怎么敢再劳烦太医呢?再说消息传回咸阳,徒惹宛宁担心。”
青茗心中有一万个苦字,忍不住替扶苏叫屈。“听说焚书之后,各地已有六国的旧民心存不满,公子的谏言句句是良言,陛下怎么就不肯听呢!”
扶苏勉强笑了笑,沉默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烤火。
青茗又道:“公子离京这么久,一封家书也没写过,不然今日写一封,奴婢找人递回去。”她望着扶苏的背影不动,知道公子不愿写,于是陷入沉默。
绒毯随着火舌掀起的暖风而浮动,扶苏一掌轻轻附在绒毯上,掌心感受着微动的暖意,借此慰藉自己冰凉的心。他何尝不想写一封家书报安,但是每每提笔,心境都如同离去那日,话到笔尖连半句也凑不完整。
他妄自笑道,真是枉费了这些年的才学。
帐内静了许久许久,直到帐外分肉的军士快要散干净了,忽然有雪地夜行的声音传来,沙沙沙如秋草摇曳。扶苏即刻抽神回来,耳际一动,只听那雪中潜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即使有呼啸的风声掩盖,也近密可闻。
他正要细听,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黑羽箭如流光飞倏,带着绝然凶光顺帐帘的缝隙滑入,簌簌朝着扶苏的方向袭来。
青茗看得失声喊叫,扶苏却是泰然处之,眼神变得寒冷又雪亮,广袖一挥,凭空带起一阵冷暖交加的风,黑羽箭顿时没了气势,掉转了方向砸倒在绒毯上。 
青茗还没看明白,脑子发木,却开始自然地喊一声:“有刺客!”
扶苏又是咳了一咳,附身拾起箭,这并不是军中通用的形制,从箭势来看,更不像是有人失手射进来的。的确,有刺客,并且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他紧闭双眸,凉凉一笑,他已落魄至此,还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吗! 
军长应声掀帘进来,见扶苏手握凶器,立马明白过来。他面色惶恐,竟有人敢在军中行刺?军长当即下令,叫人在方圆三百里搜寻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重现
当夜,扶苏险些遇刺的事惊动了大将军蒙恬,将军大怒,连夜带人搜遍了上郡,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深夜静籁,苦寻无果的士兵们拖着长戈回营,蒙家军训练有素,虽然个个都累极了,脚步声却是多而不杂。
“哪有什么刺客?无缘无故白累了一趟。”
“真是,喏,肉汤都凉透了。” 
……
扶苏久久不能入睡,抑或是刚睡一会儿,就被帐外的雁鸣声、风吹声吵醒。
他觉着自己陷入了一场惊天大局中,布局的人阴险奸诈,把自己一步步推上诡谲的岔路。看这阵仗,敌方分明是要要夺了他的性命才肯罢休。敌暗我明,倘若任其自然的发展下去,恐怕他活着离开上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风雪更盛,铜釜中的牛肉汤都被冻成了冰坨子。他不自觉的向怀里一摸,离京前夜由宛宁亲手挂上去的锦囊紧贴皮肉,尚且带着一丝温暖。
她曾强调过此物出自国师之手,极其值得信任,甚至有化险为夷的可能性。
紧握着锦囊的兜口,扶苏长出一口气,蹙起眉头,心中腹语道,国师其人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不信他也罢。但是宛宁的话是要信七八分的。将来,他若真有一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尚可用此物搏上一搏。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自己小心提防为妙。
***
四月初八这日,铅云低垂,咸阳城蒙在一片浊雾中。
荷华公主架不住李桓的“三顾茅庐”,最终回府去了,祈年宫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日正午,宛宁照例在池塘中喂过鱼,而后挺着尖尖的肚子到春藤下休息。今年咸阳大旱,足足有两月没降过雨,臣民的日子越过越苦,徭役却更加繁重。
她倚着石栏摇摇扇子,远眺阿房宫的雏形。
远处阿房宫的工程再度开工,听人说,那里每月总有三五人逃役,而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逃役的人多了,就集体罚去做城旦。城旦的活计更辛苦,夜里修筑长城、白天站岗放哨,多数服刑的人不出半月便无疾而终,有的是过劳致死,有的是失神打盹被城砖砸死。据说家属来认尸时痛苦欲绝,连家人的模样都认不清。 
云意是非常忌讳她听这些传言的,怀着孩子就该多听喜事。可是传言多了,难免像蛾子扑火一样往耳朵里钻,她避之不及,听的久了反倒习惯了。
石栏上缠着蜿蜒的春藤,藤端开出紫色的小花,和宫中侍女的紫色衣裙相映成趣。云意摘了一朵别在耳后,笑吟吟地问:“夫人,瞧!”
宛宁无谓的笑笑,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还一副不经人事的样子。月容在年前已经出府嫁人,云意跟着自己入宫,却不能嫁作人妇,白白耽搁了大好的时光。
不过嫁不嫁又能如何?就算有幸嫁了英雄豪杰,其中滋味究竟是苦是甜也只有自己知道……就好比这偌大的咸阳宫中,红粉佳丽不计其数,又有几人真正得到了幸福?
论当今天下,最好的男儿当属始皇帝。这位千古第一皇帝的后苑有万余妃嫔,当中真正见过皇帝本人的不过是百分之一罢了,其余的只能红颜孤枕、郁郁终生。
一阵微风拂过,花香暗自浮动,紧接着是一串清脆的鸟鸣。
宛宁抬头一看,胡亥正提着一顶乌丝鸟笼立在花下,嘴里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一边闲适的逗鸟。在他身后,只跟着挎刀而立的宋洵一人。 
二人相视一笑,周围除了云意和宋洵没有旁人,于是就免了琐碎的相见礼。
宛宁坐直身子挺了挺肚子,问道:“公子从哪得来的金丝雀?” 
胡亥把鸟笼递给宋洵,在石栏上随意一坐:“赵大人送的。” 
宋洵似乎不大喜欢这只金丝雀,满脸嫌弃看它两眼,始终凌空举着,和身体保持三五寸左右的距离。金丝雀也不大喜欢他,扒在笼子上使劲扑棱翅膀,只见宋洵眼神无比厌烦,气急败坏地嘘它两声。
宛宁一手搭在石栏上,侧目说道:“好像宋护卫有什么烦心事。” 
宋洵皱眉答道:“夫人多心了。” 
胡亥嘻嘻笑了两声,“烦心事是真没有,喜事倒是有一桩。赵大人合计着宋护卫老大不小的了,特地挑了自家的姑表侄女赐予他。人逢喜事,宋护卫哪还有什么烦心事?”
宋洵嘴角一跳,听胡亥说完,表情变得更加不自在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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