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何以不得闲》第96章


“我在想,我害怕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不晓得自己在害怕什么,直到最近,我这才晓得自己在害怕的居然是天道。”
“我害怕天意如刀,唯恐流光容易把人抛;我害怕天道无常,唯恐浮生不过梦一场……”
若不是天意如刀、天道无常,云舒尘依旧是三千多年以后的长留掌门,又何须来到三千多年以前的时空活得如此忐忑不安?
只要一想到云舒尘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白子画只觉得心如刀割,疼得他禁不住浑身渐渐地剧烈颤抖。
他的舒尘啊……
(二)
看着成为妖神之后的云舒尘拿着不归砚,将任无念的魂魄送回三千多年以后的时空,白子画赫然想起了自从封印了不归砚之后,但凡他一入眠或打坐,就总会梦见那个被称作尊上的女子。
白子画又想起了,当时的他还是长留掌门之际,他曾见云舒尘手持回雪剑舞遍长留一十八套剑法,他也曾让云舒尘手持横霜剑来舞遍长留一十八套剑法。
——云舒尘像极了梦境里的女子。
可惜的是,云舒尘不是像极了梦境里的女子,而是梦境里的女子原本就是她。
云舒尘非是一般生平仅见的奇才一般简单,然而所有人甚至是他却从未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如若他能早些想到所谓的其他的可能性,这一切又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三)
“徒儿自知您悟道修炼多年时光,势必早已看破了生死,但是您就真的如此忍心要这么早离徒儿而去吗?”
——舒尘,我是早已看破生死,却从未看破与你以这样的方式天人永隔,而且如此忍心这么早离我而去的人是你啊……
“徒儿只是想要您再陪徒儿久一点,希望您能够看到徒儿接任长留掌门之位,也希望您能够看到长留在徒儿的治理之下千秋万代,八千弟子在徒儿的统御之下同心同德。”
——舒尘,我再也看不见长留在你的治理之下千秋万代,八千弟子在你的统御之下同心同德了……
就连只想要再见到云舒尘一面,哪怕仅是远远地看她一眼,白子画终究是永远也见不着了。
……
“舒尘,待我死后化为飞灰,你便收集我的飞灰,再将它带在你的身边吧……”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我还可以看长留在你的治理之下千秋万代,看八千弟子在你的统御之下同心同德,你说好不好?”
白子画还记得自己还曾对云舒尘这么说,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还间接地害得成为了妖神的云舒尘自戕而死,而他根本来不及收集云舒尘的飞灰,并将它给带在自己的身边,好让他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能陪伴着白子画度过余生的物事,除了那一幅丹青与孤鹤眠寒松图之外,怕是只有云舒尘曾居住过的同尘阁,还有云舒尘曾佩戴过的宫物了吧。
(四)
“呵,你倒是对你的徒弟心慈!”
“白子画,总有一天你将会因为你的心慈而噬脐莫及。”
是夜,一夜不眠的白子画独坐于绝情殿的正殿之中,蓦地想起昔日结拜的三位好友在听闻了自己即将辞去长留掌门之位并传位于座下首徒云舒尘一事之后,前来长留山看望自己的那天,他的脑海里一直不自觉地回想起檀凡曾说过的话语。
其实他并不怪花千骨随着自己前往雪山去营救温丰予等人,他只怪自己会落得那样的田地,一切皆是造化弄人。
谁让花千骨是白子画的婆娑劫?
檀凡是无法理解白子画对待花千骨的宽容,但是他更加无法理解的是自己对待夏紫薰的冷漠,故而才会如此恼怒地说出这一番言语。
然而别说是檀凡了,就连白子画自己也未曾料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心慈而噬脐莫及。
……
白子画又想起了,云舒尘与他起了争执之后,淡声而言的那句话——
“白子画,或许有天你会知道,也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我不欠这里的一切。”
以至于如今想起来,便是一阵心潮涌动,满心尽是一股杀意!
云舒尘已经死了,什么也不重要了,然而花千骨该死!
若不是花千骨,云舒尘不会死!
不——
不对!
白子画攥紧了座椅的扶手,如若他杀了花千骨,就又因此而亏欠了她,那么他将会永远与她牵扯不清……
为今之计——
……
仙界永平2154年六月十八日,长留第一百二十六代掌门白子画将孽徒花千骨逐出师门,并代替她生生地承受了六六三十六根消魂钉之刑,从此二人恩断义绝,再也不相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撒玻璃渣中(*/ω\*)
☆、3。3 第三波玻璃渣。
(一)
同尘阁。
此处曾是云舒尘的居所,如今成了白子画的居所。
他执着地想要捉住同尘阁里残留着的云舒尘的气息,也执着地想要将自己囚困在云舒尘曾经栖息过的地方……
哪怕云舒尘的气息已经渐渐地消散,哪怕云舒尘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他也不曾有过丝毫打算放过自己的念头,毕竟云舒尘之所以会死,其中自然也有他的责任。
同尘阁里的一应物事与摆设,白子画不曾挪动分毫,并且每隔几日细细拂拭。
如此一来,余下的时光好像回到了云舒尘下山历练的那几年——
有时候,白子画总会忍不住陷入一阵恍惚,分不清今夕究竟是何夕。
仿佛……
仿佛云舒尘并未彻彻底底地远去,这一切正如那些年一样,她不过是下山历练个数年罢了,很快的……
很快的,云舒尘就会回来的。
他一直都在等着她回来。
……
很久很久以后,不知过了多久。
白子画仍旧在痴痴地等着,等得绝情殿的庭院里遍布一棵棵高耸入云的雪松,等得那些画卷都泛黄了,等得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变成花白了,等得他再也不曾醒过来了……
云舒尘还是没有回来。
不过,云舒尘不回来也没关系,他总算可以随她而去了。
(二)
又是一日。
白子画正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块布,细细拂拭着同尘阁里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并没有沾上什么纤尘微垢。
纵使他的身躯依旧颀长挺拔,仔细一看却显得清癯了不少,微微蹙拢的剑眉隐隐萦绕着一缕似肃穆又似凄惶之色。
看着手上握着的夜明珠所映现出来的面容,还有那一头堪比皑皑霜雪之色般的白发,白子画不由得愣了一愣,夜明珠里的人分明就是自己,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苍老了许多?
对于不管是尚存于世或是与世长辞的云舒尘而言,白子画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徒弟罢了,她至始至终也不知道他对她怀有的那些心思,更不知道他对她究竟用情有多么的深。
可笑他竟擅自为她白了一头墨发……
……
在白子画陷入恍惚之际,大手不自觉微微一松,夜明珠就这么跌落在地,滚到了一旁的大床底下。
白子画顿时回过神来,正要抬手施个法术取出夜明珠,却蓦地耳尖地听见夜明珠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而后发出了一声闷响。
于是,他忙不迭地施了个法术,从大床底下取出了夜明珠,还取出了一幅画卷。
白子画缓缓地展开了那一幅画卷,直至那一幅画卷尽展,而他也看了个清楚之后,他的双手渐渐开始颤抖,双眸顿时泛红,须臾便笼罩了一片氤氲的雾气。
舒尘她……
(三)
在那一幅画卷里,白子画与云舒尘一同站在一棵相思树下,可是他们是背对着对方站在那一棵相思树下的。
相思树……
如若说云舒尘画了那相思树的用意值得白子画心生疑虑的话,那么云舒尘在留白处所题的诗句便是彻底地肯定了白子画心中的猜测。
——「相思树底未说相思,思郎恨郎郎自不知。」
白子画将那一幅画卷紧紧地抱在怀里,跌坐在床上,整个人就这么开始又哭又笑了起来。
原来她喜欢他!
原来云舒尘喜欢白子画!
(四)
那一天,白子画就这么抱着那一幅画卷,久久不愿撒手。
那几个月,白子画几乎不曾踏出同尘阁半步,独守着属于自己的天荒地老。
那些日子里,白子画一直不断地在念叨着——
“我的舒尘呢……”
回应他的唯有满室近乎死寂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