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升职记》第73章


“让我过意不去的……大概就是那一次了。我送你的那盒五色豆,那件事我未曾跟太子禀报过。”尔芙神思飘远,话语里似乎带着一丝歉疚。
“嗯?五色豆?”赵阿玉不解。
“那五色豆,不是我送你的,是御王爷托我带给你的。我未曾向太子禀报,因为那天我见到御王爷时,隐隐觉得他跟我是一类人,都是求之不得,弃之不舍。他托我偷偷带给你,我便答应了,谁都没说。对了,那五色豆你吃了没?他说,一定要让你吃了的。”尔芙忽然想起这茬,追问道。
“五色豆吗?没有……”豆子她没吃,一直珍藏着。她竟不知,那是宋离玥送她的。“你怎么先前没有告诉我,是他送的……?”
“先前王爷特意叮嘱不让我说,可现在……”尔芙欲言又止。
“他现在已经死了……”赵阿玉接道。她神思恍惚,头开始隐隐作痛。
尔芙走后,她到小厨房生了个炉子,一锅水搁在炉子上慢慢用小火烧着。她搬个矮凳坐在炉子前,怀里捧着那个木匣子,香椿做的匣子,她当时竟然没有多想。然后她就坐在那里,从匣子里往锅里一个一个的扔豆子。
水烧干了,她便继续加水,从清晨扔到傍晚。后来,她终于从匣子里挑出了一颗外形怪异的黑豆,她轻轻一拧,豆子的外皮脱落,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赵阿玉用手将那白色的果肉捏开,然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再搁在嘴边舔了舔,味道苦涩而略腥,和那道士给她的解药一个味道。
热气在锅炉上方慢慢升腾起来,锅里的水有些沸了,先前放进去的豆子也已经烂了几层沉在锅底。赵阿玉愣了一瞬,然后感觉眼角有些痒,便抬起另一只手去挠。挠着挠着,额头也有些痒,便又去挠额头。挠了半晌,有些累了,便将手支在那处。
有细微的风吹过,升腾至半空的水蒸气歪了方向朝着自己吹来,一点一点吹在手背上,热乎乎的气流硬生生将她的手吹成了清蒸凤爪。
那天尔芙问她知不知道五色豆的寓意,她说她知道。五色豆,祈祷来年圆满,健康,平安,淡泊,欢喜。这是宋离玥,送给她的祝福。
赵阿玉伏在那里许久,终于肩膀开始不断耸动起来,一抖一抖的,像是抽了风一样。后来越抖越厉害,同时,有细细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是真的死了,她也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永远无法两清了。你看,这个人就是不能放过他,连死了都不能放过她。
赵阿玉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当初对他的诅咒太恶毒了,所以导致了现在这种状态,诅咒被反弹到自己身上。
☆、弥补
陆祉匀出宫,宇文朔降职,宋离玥被斩首。短短数月发生如此多的变故,几乎让人措手不及。赵阿玉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好像她当初所要达成的目标都完成了,除了最后一条,那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的。
但其实这事,她自己说起来也觉得委屈,她是算计了一些,可是那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她压的,这整件事情都不是她促成的,他的死也与她无关的。可是她却莫名觉得愧疚,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他。
她时常劝自己,想要忘记这件事,就当那些人从来没存在过。可是越想忘记就越记得清楚,连同她与宋离玥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事情,她都回想起来了。
后来她有一次抽空去了御王府,想要看看那里变成了什么样。都说人要先直面心魔,才能战胜心魔。她决心去回顾那些过往,想要放下一切。
宋离玥自出了那档子事后,王府难逃一劫,被满门抄斩,但是据说一夜之间人都跑没了,就留了个偌大的府邸。赵阿玉知道,御王府虽大,宋离玥虽然有钱,但是府上却没几个下人,估摸着那几个还都是落崖谷的。所以一夜之间,人去府空,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人走后,王府被抄,如今破败萧索,一片荒凉。宋离玥走了也没几日,府邸却像被荒废了百年,落满了尘埃,偶尔抬头,就能看见一片蜘蛛网。
明明已经是春天,府邸却像是仍处在寒冬腊月的时节,阴冷的不像话。赵阿玉踩着长至脚踝的杂草走进去,她心中猜测,大概宋离玥入狱后这府上的人便跑光了,院子无人打理,野草疯长。
走至主殿,赵阿玉顿了顿,然后绕过它,走到后面一排,自己曾经的院落。她在那里生活了一个多月,时隔半年再次踏进这方土地,却恍如过了几十载光阴。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将那四十多天的日子从脑海中抹去了,现在却发现自欺欺人。那些光景一幕幕倒回进脑子里,清晰的不像话。
房里里的一桌一椅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梳妆台上未合上的胭脂盒,仍然摆在那里,蒙了几层灰,胭脂被灰尘掩去了明艳的色彩,变得晦暗无光。
出了房门,院子里的青桐树依然黛色参天。赵阿玉站在树下抬头看着绿叶疏朗的青桐,树叶被一层阳光蒙上暖色的光彩。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赵阿玉眯着眼睛静静伫立在树下,微风吹过,有沙沙的声音响在头顶。
走出院落后,赵阿玉抬脚欲出王府,却不知为何走到了宋离玥的寝殿。她驻足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脚进去了。推开殿门的那一刻,有一缕阳光打进来。赵阿玉抬眸,发现房间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画,阳光打在画轴上,赵阿玉的眼睛被晃了几下。
她慢慢走近,画像逐渐清晰。画上是个女子,穿一身枣红色袍衫,窄腰紧服,脚上一双朱色小筒靴,是个胡族打扮的女子。赵阿玉走上前,细细看去,发现那个女子没有画五官。虽然没有脸,但是整体看起来气焰强盛,一看就泼辣凶悍。
她凑近研究了一番,看到那女子腰上还别了把匕首,一把金色的弯刀匕首。赵阿玉将手抵在下巴上沉思了一番,这刀……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哀叹声,把正在思考的赵阿玉吓了一跳。她立即转身,就看到春婆婆站在自己身后。
“春婆婆,你怎么在这里?”赵阿玉疑惑,怎么春婆婆还没走吗?
“姑娘,这是小玥留给姑娘的东西。说是,物归原主。这是小玥最后一桩心事,我在这里等姑娘许久了。”春婆婆伸手,将一把匕首递至她面前。
赵阿玉伸手接过来瞧了瞧,再扭头看着墙上那幅画,手里的这把跟画上那女子腰间的是一样的。
“这把匕首他一直带在身上,他说,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留下的。现在老生替他还给你。”春婆婆在她身后低低说道。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穿着胡族服饰,从晋王府逃出来,跳上了他的船。那画上的人是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真的死了吗?”赵阿玉垂首问道。
春婆婆没有回答她,屋内一时静谧。忽然飞来一只雀鸟,春婆婆抬手,那雀鸟便落在春婆婆的手上。
“你知道吗,每只雀鸟体内都被种了蛊,不是用来引路的,而是让养蛊人能随时控制它的生命。蛊为一对,一只种在宿主体内,一只被主人养着。若其中一只死了,宿主便也会死。当初那雀鸟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的飞进王府,不是因为他忘记去杀另一只蛊,而是因为小玥想让人追到府上来。”
“他想……”赵阿玉喃喃道。
他想身败名裂,他想一无所有,他想实现她的愿望,她所期盼的,要他不得好过,要他终其一生,不会有人爱他。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性命来弥补他犯的错。
他这样诚挚又决然的态度,赵阿玉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赵阿玉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弯刀匕首,那刀鞘的尾端刻了一个字,是个“钰”。她想起在皇宫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撩开车窗帘喊她的名字,喊她阿玉。那个时候,她其实还未曾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现在想来,原来他一直以为她叫“阿钰”,而不是“阿玉”。
关于这把匕首,这真是个误会。这原是与她那胡族服饰匹配的一把刀,赵阿玉见其锋利,便带在身边作防身用。后来不知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落在了他那里。
她没想过,宋离玥一直带在身边,也没想过,他被判罪还与这把刀有关。她以为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她不知道的是,那把金黄弯刀匕首上刻了一只鹰隼,那是胡族宗室的族徽。宋离玥被判通敌叛国的死罪,他却什么都不愿意解释,因为他不能暴露赵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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