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蘑菇一个坑》第122章


卓恒不知道自己是被修改了记忆; 还是那一切真的就那么结束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两套空空荡荡的衣服,和一张造型非常诡异的椅子。他试图查看那个椅子到底是什么; 很遗憾,他的手指碰到椅子的一瞬间; 那个椅子彻底碎成灰烬。
在那之后,本来应该是童话一样的结局,童话一样突如其来的,“幸福美好”的结局。
假如他没有顺手捡起来笑白的衣服、想带回去给希融、没有想把衣服整理好、没有看到他口袋里的那张很旧的合影的话。
老旧的照片,两个年幼的男孩子勾肩搭背; 冲着尽头几乎是有些蠢地笑着。卓恒下意识地想问“这张照片你哪里来的”; 可惜再也没有人会回答他了。
或许是没想到; 或许只是潜意识里面拒绝去想那个可能性。卓恒木然地收起了照片,然后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试图去找人谈谈这件事情,想来想去,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他所认识的异种里面,他能找到的只有那个据说能够复活别人的迟世。
很令卓恒意外的是,和上一次千求万求才见到一面不同,这一回,迟世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带着那副天然的傲慢的表情,站在门口抬着下巴看着他。甚至于隐隐约约的,卓恒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冷笑。
卓恒隐约觉得不对劲,稍微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口:“那个,你是不是在等谁,我有没有打扰你……”
“……我在等的就你。”迟世这么说完,和卓恒对视了一会儿,卓恒察觉到迟世的表情很微妙地改变了好几次,然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原来你不知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在这里等了。”
卓恒困惑地看着这个一贯斯文傲慢的男人自顾自地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随即撇开头,最后露出了几乎狼狈的表情:“没什么,只是说一声,快回去吧。很多不太相关的人会忘记关于死亡的事情,不过真正亲近的人不会。还有,很多人会迁怒给活下来的那个人,你记着,不是他的错,是你自己的。”
拒绝思考来让自己变得轻松,到底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到卓恒回到家里,看到还没醒过来的酒酒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漠视那显而易见的事实了。
他本来就不算蠢,前后连在一起,逃避的余地就彻底消失不见。有一个瞬间,他顿悟了迟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甚至于在他反应过来自己找了很久的弟弟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之前,他察觉到自己有一个瞬间,下意识地觉得卓久的死死酒酒的错。几乎同一是个,迟世的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迟世大概真的是见过了很多,他总是对的。
卓恒突然想起来最后自己赶到的时候,笑白对着自己说的那句话——“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救我了,毕竟我等了那么久,你都没有来。”
还有当初那个沙滩之上,自己说完那些话之后,笑白并没有否认。其实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他从那里逃出来了,并没有回去救他,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而到最后,笑白最后的求救消息依然是发给自己的,动机却无从推测了。
在酒酒醒来之前,卓恒走到了门口,捂着脸想要哭出来,却怎么也不能够。他努力想要回忆起来笑白平时的样子,却发觉自己并没有仔细在意过,脑海里面只剩下一个不太清晰的印象。再努力回忆,他才发现,记忆中的弟弟的样貌,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变得模糊得犹如被晕染的笔迹一样了。
这些话,卓恒尝试着尽量不带情绪地说给希融听,然而当他停下来第三次的时候,发现自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希融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我大概知道了,你不用继续说了。”
卓恒低头稍微缓了缓情绪,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希融脸色平静地看着自己。卓恒刚要张嘴,这才看到希融额头脸侧类似于人类太阳穴的位置在距离地颤动着,似乎已经濒临极限。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是大家都把那些不能忍受的东西,好好收在心里放着了而已。
“我先走了。”希融放下杯子,因为手里用力没能控制好力道,听得见桌子撞击桌面发出的重重的响声。这个响声几乎是吓了她自己一跳,然后她才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勉强维持着礼貌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就走。
她对卓恒那边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任何兴趣,对卓恒而言,他失去了唯一的弟弟。对希融而言,其实也是一样的。这不是能够舒缓的伤痛,即便她的记忆当中一定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她需要时间来校正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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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酒毕业的那一天; 卓恒跟酒酒求婚了。
希融拿着毕业证和手机; 背着大大的旅行包; 站在起哄的人群后面; 看着酒酒被卓恒抱在怀里; 四下张望着,大概是在找她。
希融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了压头上的帽子; 把手机卡抽了出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背上的包稍微有点重,不过这并没有拖慢她的步子; 也没有让她再回头。
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学校,是假托的转学来的身份,原因是有人希望她来监视酒酒。从那个时候开始,时间过去了四年; 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希融这么想着的时候; 正好穿过学校大门; 她突然有冲动回头看一眼,然而到底是没那么做; 继续走了出去。
酒酒大概是会很难过的吧?自己就这么不辞而别了。可是自己就算留下来,也不会再给她的生活增加任何东西了; 而自己的忧虑说不定还会毁掉她的生活。希融伸手紧了紧衣领; 酒酒并不知道那个真相; 她最初是被派过来监视她的。那个派她来的人; 后来死了,大概就是死在卓恒说过的那一件事情当中。在那件事里面,很多人都死去了,那本该是一件震慑世界的大事,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如此轻描淡写了过去。
这个世界被修正过,希融背着旅行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她身侧,大家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平平淡淡,大概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算有人能感觉到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再多的疑虑也抵不过日常生活中的琐屑小事的磨耗,比不上考试学习毕业工作家庭这一切更加真实。
希融相信一定有人还在追查那些事情——假如修正这个世界的是一个异种,没有什么能力是完美的,一定有些异种可以不被他影响,同样的,一定有一些人能够通过一些手段回避被影响——不过这些也无所谓。她已经在这里安静地呆了一年多了,再有耐心的猎手,也该放弃了。
也是时候动身了,作为一个异种,作为一个还记得当初那些事情中绝大部分的异种,她应该动身去寻找一个原因,为什么那个修正了那个世界的人,没有连着她的记忆一起修正。假如那不是巧合的话,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原因吧?然而却没有明确地提示,大概,是希望自己去寻找吧?
在乘着火车去往内陆的时候,希融这么想着,想着笑白的离开,想着卓恒曾经说过的那个叫易曲的人。她一个人在内陆且走且停的时候,依然在这么想着。她在丛林深处跋涉的时候,也没有停止。等到她在这片土地上走了一个来回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依然在这么想着——
虽然她自己都已经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是死死地抱着那么一个念头不松手。就好像潜意识里面,一直有人在催促她这么做似的。
在她离开的第三年,有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异种找到了她。
“希融老师么?”少年人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单手抓着白色鸭舌帽的边缘,仰着头看着她,“啊,运气真好!我从几年前就开始看老师的写的生物习性考察的书了,老师一会儿能给我签个名么?老师您好年轻啊。”
希融站在礁石上,停下了记录海鸥习性的笔,转头看着这个嘴很甜的少年,生疏冷淡地回问:“您好,您哪位?我不记得我告诉过谁我要来这里。”
少年并不在意希融的态度:“我是信鸟,有人在很久以前在这里寄存了一封信,是慢寄,所以现在才到。我是信鸟嘛,要找人总是有办法的。”
希融愣了一下,想不出来谁会从这种途径给她寄信,眨了眨眼睛,点头示意他把信拿出来。信鸟的少年明显是个喜欢生物的小孩子,遇到了偶像之后总是难缠的,赖在希融身边叽叽喳喳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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