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恨(大爱诺诺)》第11章


看到这样东西,扉娘心里就莫名地生出不快。
“这是什么意思?”扉娘心知不祥,但她还是想问个明白透彻。
银钿站在身侧,没有答话。
“银钿儿?问你话呢”
“这是驱鬼辟邪的符纸”银钿声音发颤。
扉娘楞了一下,然后指尖倏地冰凉,心口好像被那剑尖刺中了一样的不适,怔了一会,嘴角噙起冷笑,自语道:“要驱便驱,我还不情愿在这里呢”扬声叫道:“银钿,我们回屋里去”
银钿不动。扉娘走了几步,回头去看时,只见银钿面色青白,眼睛瞪得老大,失了神地看着自己,身子瑟瑟地抖。“小姐?你刚刚说什么?”她的声线起伏,极力忍着恐惧。
“我说回房去。”
“这一句之前呢?”
扉娘立即明白了关窍,“你怕我?对不住,刚刚吓到你了,我又不会害你的啊…”
这一番解释没能消除误会,也没能消除银钿的恐惧,反倒让她更怕,积攒了一个多月的恐惧被扉娘不经意的一句话引爆了;见扉娘朝自己走过来,她神色仓皇不住地后退。
“我的意思是说……”扉娘还想解释,可银钿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心里被恐惧填满,身子已贴着墙根缩成一团,捂住脸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别过来别过来呀------”
银钿疯了,田府的奴婢僮仆们这么说,所以银钿离开了文绣楼,重新安排在大爷怀恩的书房里,以缓和她几近崩溃的神智。
所以文绣楼里只剩下扉娘。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原本的冷清却被放大数倍,像是世上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一样。
田孺人来探女儿,也只是呼唤她的名字,然后远远的站着,中间隔一道贴着符的月洞门,五六步远,对于扉娘来说,已算是世上最亲厚的距离了。
田孺人落在女儿身上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古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物体,探究、怀疑、迷茫,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让那双温和的眼睛失去了温度。有一回她逾越了界限,闯过头顶的符咒,疯狂地冲进院里来,往扉娘身上扑。扉娘心里一丝暖意刚刚升起,还没等回过神,田孺人就已扳住她的肩膀奋力摇晃,似乎想晃出她体内的那个异物。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来呀”
扉娘被摇得快要散架,呻吟道:“娘,我是扉娘,我就是你的女儿呀”
“胡说骗人你是狐妖你是妲己”田孺人停了手,瞪起一双愤怒的眼死死盯着她,“我的女儿为何醒了就变了个人?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何与我这做娘的不亲厚了?为何……”
田孺人句句是实,自己的确已经不是扉娘了。
她不知道那些道士是如何看穿她的,高悬的符咒她原本不屑,以为对自己不会伤及分毫。但是连日来的幽闭隔绝,让她内心有了一些动摇,她感觉到了微妙的伤害,那柄利剑困住她,一点点切割自己的肌肤,损耗自己的精神元气,将自己变成陷阱中待死的兽。
田孺人的话对她伤害更大,这个慈和的女人不再承认自己了,这一瞬间她变得异常清醒,在这世间,她没有一个亲人,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春芽被自己赶走再不会回来,银钿被自己吓疯了……绝望袭来,瞬间就将她裹得透不出气,她捂住脸扭着小脚跌跌撞撞地跑回绣房……
不出几日功夫,田吾正病势大见好转。为他医治的是百草堂主人、本县名医赵大经。田孺人本不想找这个赵大夫,因为前不久女儿患病,就是慕名请的这位赵大夫,不料这位名医竟把女儿治死了。但丈夫点了名要请他,自己也违拗不得。
而这位赵大夫亦不愿来,一个多月过去了,县衙后宅那幢小楼在他看来还是阴森森的叫人害怕。他坚信没有一个死人能在棺材里待了三天还能活生生的爬将出来。也因为这桩事,自己的医馆生意冷清不少,同行趁机排挤抢客,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郁闷极了。从哪里失去的,就该从哪里找回来,妻子赵白氏劝他,于是他来了。
赵大经刚一踏入县衙时还有些不大自在,待他见到病人号完脉之后,立即就变得成竹在胸气定神闲了,好像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人,就算他治不好的病人别人越发治不好似的。他从容道来:“太爷脉形来盛去衰,涩而不畅,当为郁症。又兼沉而无力,气虚血亏,当是积劳以致风邪入侵所致。肝火郁结不畅,皮毛闭塞,火不能泄,邪不能发,血不行藏而妄行,当用药散结。”当下就开了一副逍遥散混以丹皮、地黄等温补之物。
不过七八日功夫,田吾正已然痊愈。
这一场病,道士、医流轮番的来,道士来时说出妖邪方位田吾正赞“慧眼”,医倌来时说出症结田吾正赞“高明”,而今痊愈,到底该算哪一家的功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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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妲己魂(六)
第三章 妲己魂(六)
田县令心中有数,先是重赏了百草堂大夫赵大经,赐了亲笔手书的“妙手国医”匾额,尔后趁着夏末的一缕凉爽,亲临大纯阳万寿宫访道问仙。
七月六日,日上三竿时,两乘小轿在山门处落下。田吾正夫妇一前一后走出来,田吾正被连日来的药草滋养得面皮红润溜光,头顶一支四方平顶巾,穿一领皂色盘领衫,虽是家常的打扮,却也衬得人精神焕发。田孺人的穿戴相对隆重一些,墨绿八宝团凤纹通肩短衫配着驼色长湘裙,重粉严妆掩住一脸的憔悴。
得了消息的长生真人慌忙迎出来,宾主道了寒暄,一路往观里行去。
大门龙虎殿之后就是主殿三清殿,供奉三清道祖神像。三清殿闻名遐迩堪与敦煌莫高窟比肩,并不因它是主殿,也不因它供奉的是道家最高的神仙,它的妙处在于遍布于三面墙上的壁画“朝元图”。这也是引得田县令兴致勃勃亲临此地的原因。
三间九架的殿宇十分宏阔,四周以厚厚的帷幔遮盖,一入殿中便觉气息森森。“好一处人间清暑殿不知能否一观镇观之宝?”田吾正眼睛已适应幽暗,但还是看不清墙上的影影幢幢。长生真人得意地微笑:“若非县尊亲临,等闲人哪有这般眼福?”
帷幔移去,一副浩大的朝元图鲜活地展现眼前,使得有目可睹的殿中凡人生出置身仙境的错觉。三元四渎、五岳六君、十太乙、十二元神、二十八星宿、三十二天帝、西王母、南极仙翁、雷公电母、青犬白虎、土地城隍、功曹香官、武将力士、yu女金童…三面墙壁,云集了几乎所有道教神仙,他们向同一个方向行进朝谒元始天尊,汇成一道神圣庄肃的朝圣洪流。
诸仙面容形态各异,动静相参疏密有致,更兼线条劲健而不失灵动,色彩精丽不失繁乱。稍一恍惚,几疑仙人要破壁而出。
驻足良久,田吾正从痴惘中回过神,点头叹道:“森罗移地袖,妙绝动官墙,五圣联龙兖,千官列雁行…以杜工部此诗誉之,绝不为过。”
田孺人崇佛,不懂道家玄妙,但也看得啧啧称奇,想着壁上人物怎么能这般鲜活呢?忍不住移步向西墙,伸手去摸一名yu女飘举的衣袂。
灵阳子急喝一声:“碰不得夫人,碰不得。”
长生真人解释道:“此殿中壁画,一棱一角一勾一画,俱为至宝奇珍,人触之,是为污之。一年半载内,凡人肉眼并不知觉,但经年久,其损必现,恐怕后世无缘瞻观。故此暑热之时皆以布掩之,平常此殿不开,观内人等欲往后殿,亦是绕行……还望夫人见谅”
田孺人听得将信将疑,还是知趣地收回手,她今日随夫前来,并非为瞻观这朝元图,而是因悬在心上的一桩要紧事。
二人被延至重阳殿东阁,道童上了茶水,长生真人道:“太爷气色颇佳,想必府中妖孽已除?”
“劳道长高徒法力。”
田孺人急急地问道:“敢问道长,外子已病愈,妖邪大概是除尽了,那仙符可否揭下了?”
长生真人怡然一笑:“既如此,那斩邪符必是已尽其用,揭下以火焚之便了。”
田孺人神情一松:“多谢道长”
田吾正观赏了名闻遐迩的朝元图,大饱了眼福,田孺人得了想要的答案,两人离开万寿宫时都比来时的心绪更好一些。
前头龙虎殿中,善男信女们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涌过,求仙丸的、求符水的、祈福寿的、祈嗣禄的、打平安醮的、打延生醮的、求禳解的……来来去去不绝,也像足了一幅求仙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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