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恨(大爱诺诺)》第19章


田孺人走了,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扉娘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没用的”银钿悲哀地望着她,不知该怎么出言安慰。
扉娘涩涩地一笑,道:“明天起,你还回我兄长屋里去,他如今不在,我跟娘说说,你去他书房里洒扫,再不必跟我了。”
银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姐,您叫我说什么好呢?叫我说什么好呢?您独自往火坑里跳,我心里不忍哪”
银钿的确是心里不忍,可叫她自己也一道往火坑里跳,她心里更不忍隔几日,得了吩咐的她便收拾好行李包袱离开了文绣楼,文绣楼里再次只剩下扉娘一个。田孺人要买两个丫头进来,她再三不肯,她想独自静一静心,思虑自己的前程未来,对于这个世道,她还是很不适应,该如何抗争,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呢?
“小姐,你一个人往火坑里跳,连个伴儿都没有,婢子我好不落忍哪”离开文绣楼前,银钿抱着自己的包袱来道别,哀哀地哭,主仆二人相对落泪,然后银钿就下楼去了。扉娘并不怪她,大凡世人,总得先顾着自己,其次才去考虑旁人,圣人亦不能外。银钿不是圣人,自己大概也不是。
是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是母亲田孺人吗?好像不是的,母亲对自己只有疼爱呵护,绝没有害她的意思,可自己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呢,据银钿的描述,那富隆泰是坏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扉娘暗暗发誓,绝不让那个坏胚碰自己一丝毫发
扉娘幽幽地叹口气,思虑再三,她决定做点什么,哪怕稍稍抗争一下,将命运的决策权夺回手中。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可她哪里知道,命运这东西,虚无缥缈,岂是世间凡人能轻易抓得住的?这一点,恐怕连她身为县令的父亲田吾正也不能例外。
田吾正照常上衙理事,偶尔巡城,或骑马,或乘轿,在最要紧的西门督看固城工事进展,然后绕城半周兜回来,一路看些民情风物,治了两年多了,他头一次对这座小小的城邑产生了微妙的不舍,这是他的县城,流寇也好鞑子也罢,谁也休想将它从他手里夺走募集的流民贫户们有了一碗粟米饭吃就很卖力,城郭在一日日增高增厚,他的信心一日日涨起来……
只是这几日的巡城路上,他探头四下瞧看,突然觉得他的城邑起了令人恐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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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寇影(八)
第五章 寇影(八)
居住在芮城县的黎民百姓世世代代都对身边那一条长河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感情不知从何年月开始,总之是渐渐滋长起来,经历数千年,如河底的黄沙,已经积淀得很深了。到了天启年、崇祯年,这份感情就更显厚重,这河不但滋养他们,还横亘东西以天然的雄姿佑着他们的安宁。
可到了崇祯十四年夏末秋交,安居乐业有所依恃的人们突然觉得黄河已经无法再庇佑他们了,因为流寇是从西边来的陕西边境的流寇从风陵渡入县境,掀起了不小的祸乱,解州兵备道的大批兵甲也适时地出现在芮城县,官贼之间又将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虽然祸乱还在县西南的乡野,但住在城里的人们已经着了慌,街面上的店铺一个接一个的歇业,稍有家资的开始遣散家奴仆役收拾细软,准备北上京师投天子脚下避难去。
田吾正坐在轿子里往回行,经过的还是那几条街,他掀帘探头看出去,似乎所过之处每一日都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只是这变化表达得很微细,田吾正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没能立即捕捉其中的讯息。直到八月八这一日,他发现城里最旺的商贾聚集地兴盛巷的铺面几乎半数关了门,富户聚居的明月街的巷道里可以跑马,这才惊觉情形不对。
田吾正只觉得头嗡地一声响,连日来修城防筑工事积累起来的一点信心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没见识的愚民”他恼恨地骂一句,吩咐加快脚程赶回县衙。
第二日县城各街巷要道张贴起了安民告示。
“流寇未至,何须捕其影而惊?
官兵临此,实为防其患未然。
城中人等俱各安生守业,勿须为背井离乡之举“
然而这张告示并未起到安民的作用,官兵入城闹得人尽皆知,出西南剿匪亦不是秘密,黎民百姓的眼睛都睁着在呢户房主事见不奏效,次日又换了一式:“
贼寇势孤,穷困一隅,
天兵一至,必为齑粉,
吾民勿惊
这一式告示略略显出一些实诚,民庶北迁的势头似乎有所好转,但芮城县的北门忙忙碌碌,出的还是比进的多。这些人捏着伪造的路引,车马骡轿,拖家带口的开始跑路,汇成一股北上的洪流,甚至有那么一两个酸腐人,出城门时指点着明显比从前厚实许多的城墙说:“看似金汤,闯贼一至,必为齑粉矣”
田吾正心急如焚,下令关了北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并严令本县居民不得擅离故土。结果,一样心急火燎的逃迁百姓挤在北门吵嚷不休甚至与守城军士发生械斗。
北城门再次大开,百姓们得了性命一般蜂拥出去,田吾正坐在轿子里,看着这场面,心里被掏得空落落的。
随后几日南门也热闹起来,不同的是,南门是进的多出的少,这些人同样带着家口负着辎重,他们是从永济乡、太平乡、风陵渡过来的,为了躲避家乡正在发生的一场战乱。这些人多是乡绅富农,眼光短浅了些,依仗有些家资,纷纷往“固若金汤”的县城里跑,将空落落的县城和田吾正的心填的稍稍充实了些。
回到后衙,孺人迎上来问:“老爷,这城里折腾个不休,又修墙又挖沟的,到底顶不顶用啊?”她只一语便道出了芮城全县百姓惶惶不安的心思。田吾正被问得心里又添了一道堵。“老爷,万一贼来了,这城守不住可怎么好?那些人都是又楞又不要命的主儿,咱一家要早作打算哪”
“你要如何打算?”
“咱走吧”
“走到哪里去?”田吾正苦笑。
“咱回江南去,归隐泉林,做个安安乐乐富家翁,强似在这风口浪尖上滚”
“胡言贼兵未至,我这堂堂县令倒先跑了,叫我颜面何存?非但对不住朝廷厚恩,亦羞了泉下先人真真的妇人之见”
朝廷厚恩?十几年仕途,到头来还不只是个七品县令?谈什么恩不恩的,田孺人心里不以为然。“咱不稀罕什么朝廷…”
“由不得你稀罕不稀罕,如今朝廷拿反贼没有办法,对付我一个小小县令,办法多的是”
田孺人哑然,仲怔了一会,又试探着问:“那…老爷辞官还不成么?”
本县首富张朝奉的大庄院在明月街,今日刚刚贱卖了,准备合家北上安居。一清早张宅就闹哄哄地忙碌起来,一个多时辰后,车马在明月街排成一条齐肃肃的长龙。张朝奉一声令下,车马启动,载着细软与家眷朝北门进发。车上的女人们纷纷探头,回望那两扇铜环大门,泪珠子滚了一路。
庞大的队伍招摇过市,荡起一条灰蒙蒙的大尾巴,被扫到的人眯起眼盯着这支奢华的车马队伍,又羡又恨地朝地下连声呸呸,骂几句毫无意义的粗口:“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呀”“德性一出城就被响马抢个精溜”
这些人精神抖擞地骂完了,立即就焉了下来。火铳弹子乱飞的年月谁不想寻个安宁地方过日子呢,能跑的都跑得差不多了,剩下这些个,不是才从乡里上来的浅眼皮乡佬,就是些寒碜人家,短钱少两,雇不起车马,盘费不足,别说走到天子脚下去避难,恐怕连陪都也走不到,就饿毙在半道上了,落个客死异乡的挂落,岂不更是凄惶事实上马上要往阎罗殿里投胎的可能就是这些留在城里的人,要死也得死在生处,生死同体了账罢了。
“太爷来了太爷来了”有人在嚷,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太爷都没跑,咱瞎着什么急?刚刚还沮丧不已的人们看到县令的官轿,心里又宽慰不少。
田吾正坐在四人抬的官轿里迎面过来,他的方向与张朝奉相反,正是明月街的张宅,但他要拜访的人却不是张朝奉,而是这所豪阔庄院的新主人,风陵渡乡的孟积珍孟朝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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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孟善人(一)
第六章 孟善人(一)
一早得到小吏报来的消息,风陵渡乡的头号善人孟积珍进城了,而且买下了明月街最大的一所庄院准备长住。这消息让田吾正精神一振,于公于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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