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微云疏影》微云疏影-第484章


罢了,人心难测,谁能事事都算得准呢?只是……“你一去三年。”秦琬沉默片刻,才道,“可不要忘了回京的路。”
裴熙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必须快点赶回洛阳,不光是为了父兄的丧仪,也为了另一件事。
短暂的痛苦之后,他已经反应过来,此事并非巧合。
祖父,你到底……
裴熙丁忧,自会惊动帝后,诸多赏赐,温言抚慰更不消说。他却始终心情郁郁,快马加鞭赶回洛阳,好容易回到府中,衣裳也不换,大步流星地去了书房。
裴晋已等在了那里。
裴熙走到祖父面前,问:“这样值得么?”
换做别人,一定不懂他说得是什么意思,裴晋却淡然道:“自是值得的。”
“这不值得!”裴熙破天荒失去了冷静,“我恨这个家族,我也恨你,但我不希望——”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裴晋的眼睛。
“你和我,并不是一样的人,你认为值不值得不重要,我认为值得就行。”
“江都公主太推崇先帝,事事都要向先帝学习。她厌恶魏王,不沾对方的手段半分。却不愿承认,对她来说,稳固然重要,更重要得是狠。”
“朝臣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江都公主一味推崇正,但他们之前是在先帝手下过日子,并不会特别感激,所以需要皇后出手治一治。”
说到这里,裴晋抬起头,望着裴熙:“皇后尝到了权力的甜头,未必愿意放手。江都公主不会与母亲夺权,只能暂且退避一二。但皇后用人,只讲忠心,不过两三年,乱象便会滋生。这时,两位皇子半大不大,恰是鲁王造反的好时机。”
这一切都有个前提条件,便是裴熙不在长安。
秦琬可以暂且不掌权,裴熙若在朝堂,却是逃脱不了的。皇后向他问策,他是回与不回?纵是有半分泥足深陷的可能,裴晋也不会让裴熙陷下去,所以:“你需要丁忧三年,也只要丁忧三年。”
裴熙虽早就猜到祖父的打算,听见他这样说,一颗心还是坠到了冰窟窿里去:“那你呢?”
“我说了,只要你丁忧三年。”裴晋淡淡道,“自然也要将我的孝一并戴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张弛有度
秦琬放下诏书,眉心微蹙:“这几个人都是什么来历?”
陈玄沉声报上几人履历,才加上一句:“皆是郡公府的姻亲之后。”
沈家虽人丁凋敝,却是战争所致,非子嗣本就不封。故沈家本有极多的寡妇,自然也有很多姻亲。
这些寡妇,若是与丈夫聚少离多,年纪又轻,还无子嗣傍身,自然会回到娘家,改嫁他人。沈家也不是那等蛮横霸道的,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但那些年长的,半辈子都过了的,十有八九是不会改嫁的。
沈家最惨的时候,满门孀妇,唯余年幼的沈曼与襁褓中的沈淮。沈曼之母早逝,她由谁教养呢?自然是她的婶婶们。
正因为如此,沈曼对婶婶们的感情一度很深,当了王妃之后也很照顾她们,就连她们的家族也得了她不少帮助。但这么多年过去,故人早逝,这些姻亲当年又对秦恪避之唯恐不及,无一人敢伸手相助。人情冷暖,沈曼看得分明,此番虽母仪天下,也不会去管那些不大熟的人。
这本是很好的事情,却因前段时间之事而打破。
沈曼见女儿在朝堂上颇为艰难,有意为她寻几个帮手,思来想去,便想到了沈家的姻亲上面,寻了几个在朝中做官,平素表现得也很是老实,本本分分干活的人,加以拔擢。
朝中人事变动,自然瞒不过秦琬,何况沈曼也没想瞒,却不想竟会令秦琬皱眉。
陈玄说出那句话,便觉有些不妥——他虽是一五一十,如实禀来,毫无离间之意,可到底是嫡亲的母女,故他又道:“属下已详细调查,这几人确无半点劣迹,纵有一二逾越之举,也是寻常。”官场么,真要两袖清风,那就回家吃自己吧。人情往来怎么也少不了,清高的人注定被排挤,甚至被陷害,怎能继续混下去?
秦琬当然知道母亲不会选佞臣来害自己,选得必定都是老实人,但她担心得恰恰是这份“老实”,只听她问:“子深,你初到王府时,见满目琳琅,遍地奇珍,可有心动过?”
陈玄坦然道:“自是心动。”
“倘若当时的你,能够拿走这些东西,牟取暴利,却未必会遭受到处罚呢?”
听她这么问,陈玄沉吟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臣不知,也许会,也许不会。以昔日的臣的性子,并不敢寄希望于‘可能’二字上,但若真有可能,铤而走险也未尝不可。”
“那么,现在呢?”
陈玄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毅然道:“自是不会。”
现在的他,已经见过无数的好东西,莫说一两件奇珍,就是举世无双的宝物,他也不会冒着失去现有地位的风险去留。
这正是秦琬的顾虑所在。
沈曼所选的是老实人固然不错,但这些人从前顶多也就是中等官员,并不直接负责一个部门,更不会经手巨额的财富。更何况,以这些人曾经的地位,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卷入皇位之争,就连当卒子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威逼利诱,使劲手段,令他们倒向自己这边。
这种没有经历过足够考验的“忠诚”与“老实”,秦琬是信不过的。她宁愿用那些在魏王与鲁王之间曾作出过选择,侥幸没有被卷入,被吓破了胆子,如惊弓之鸟,不敢再来一次的官员,也不愿用这些所谓的老实人。
明珠美玉,不可置于人前,因为人性经不得考验。
陈玄沉默片刻,才道:“殿下若拒绝皇后娘娘,怕会伤皇后娘娘之心。”一个母亲,为了女儿好,精挑细选了一批人来帮衬女儿。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秦琬也不能不用这些人。
不能不用,不能冷待,更不能明升暗降。这些她不看好的人,偏生要摆到合适的位置上,确实有些为难。
“我只怕这是个开始。”秦琬眉心的郁色未曾散去,“此次之事,打乱我全盘布置。皇后娘家亲戚,未立寸功,骤然得居高位,群臣怕是会极为抵触。”
文官不同于武将,武将被皇帝信任,有战功,爬得快,大家心里虽也不满,却习以为常。文官就不同了,你不熬个十年八年资历,或者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谁允许你爬到我们头上来?
陈玄想到裴熙那句“群臣日子过得太舒服”,忍了半天,仍是仗着秦琬脾性和悦,问:“殿下何不顺了娘娘的意思?”
人才嘛,总是不缺的,谁得罪了皇家,罢了就是。没要他们的小命就算好的了,难道还敢记恨皇室不成?
秦琬见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正是这般想的,就如所有人一样,故她淡淡道:“若我是那等人,你现在敢与我说这句话么?”
陈玄一震,低下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约束自己,不是为了别人的言论,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名声,只为我自己。”秦琬平静道,“我何尝不知放纵容易,生杀予夺,无人不应,何等快意?若我今天因人敌对我,就要将对方杀了;明日便可能因对方无心的一句话怀恨在心,将他整死。真要走到那一步,我还是我么?又还算是个人么?”
“约束”二字,从来都是对别人容易,对自己难。所以她不会因为政见不合就轻易剥夺对方的仕途乃至性命,更不会随意放纵自己的好恶,但……只听她沉声道:“我与阿娘的利益,必须是一致的。”
想要弄清她和沈曼谁在秦恪心中的份量重,那是自找死路,不仅是因为感情,也因为她们母女的利益必须是一致的,这样秦恪才不会头疼。倘若妻女争权,秦恪会觉得很疲惫,秦琬也不可能占到上风。
家庭内部若是出了乱子,那可就不妙了,感情这东西,可是极为脆弱的——
秦琬目光闪动,缓缓道:“三年孝期,已经到了。”
儒家守孝,说是三年,实则只有二十七个月。先帝是深秋时没的,如今已是永隆三年的夏日,孝期自然满了。这也是沈曼之所以对朝廷比较关心的原因之一,毕竟后宫新进了一批美人,若说从前,这些玩意般的角色入不了她的眼,现在却不同了。
卢昭媛同样入不了她的眼,却被宫人追捧,为得是什么,沈曼心中有数。她才不拿这些事情来烦自己,转而去收拾那些敢对自己女儿叫嚣的朝臣,也算狠狠地出了一口积攒多时的恶气。
陈玄不知秦琬说得是什么,就见秦琬笑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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