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海》第67章


这个人终于不再虚与委蛇,终于又恢复了自己的本性。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之前所有伪装的低声下去,其实都只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只是权宜之计,让她重新走进他的陷阱里。但是今天,他终于原形毕露。
她恨得牙龈都痛,但是更痛的是心。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他永远都是这么自私自利,从来不为别人想一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尽管是这样,她依然对他难以释怀呢?
深秋的夜,付瑶辗转难眠。
窗外的天空是静谧的深蓝色,仿佛深色的海底,只有偶尔一两颗闪烁的星辰提醒她,这是应该做梦的夜晚。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被子徐徐吐出一口气。
她努力去想工程的事情,让自己忘记这些不该去想的烦心事。慢慢地,终于不再烦恼于这个可恶的男人。
但是第二天起来,她的眼睛肿地像两颗桃子。
沈风眠盯着她看了两秒,回到家里给她捎带来了两个熟鸡蛋,让她就着敷眼睛:“可以去拍广告了?珍视明滴眼液。”
“你够了。”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付瑶才打了个哈欠进入梦乡。
梦里她看到了很多事情,有些是过去发生过的,有些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像纠缠的绳索一样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个老男人的脸,他总是这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笑起来迷人地紧。但是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就是个恶棍无赖,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这一次她很清醒,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抓起手边的一个杯子朝他狠狠砸过去。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付瑶也被惊醒了。
沈风眠捂着肿胀的头,无奈地看着她:“你是要我命啊?这是梦到什么了,这么拼?生死决斗也不至于吧?”
付瑶自知理亏,更不能坦诚相告,只能讪讪地赔笑。
又过了一个半月,她的脚终于好了,能下地走路了。这天中午,沈风眠搀扶着她在医院的后院里走路。
付瑶执意要他走开,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走。沈风眠拗不过她,只好听她的。但是,她只走了一步就跌倒了,还是劳驾他把她扶起来。
他就说啊:“逞能。”
付瑶说:“我总要去尝试。总不能知道不行,就不去做了,对不对?”
“你这话一语双关,有深刻哲理。”他半真半假地看着她说。这副看似认真实则逗逼的样子弄得付瑶都笑了出来:“别闹了行不行,我心情郁闷着呢?”
“还郁闷着呢?你有什么好郁闷的?把梁欣茹再弄来让你打一顿,弄死,再鞭尸?”
他本来只是一个玩笑,不料付瑶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的提议。”
“……”
付瑶看到他表情就乐了,哈哈大笑:“别这样,我逗你玩的。”说着她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风眠也笑了。
太阳从云层里冒出头,照到她的身上,明晃晃地刺眼。付瑶讨厌太阳,让他扶着自己到树荫下去了。
沈风眠到走廊尽头的小卖部去买了两瓶可乐。付瑶本来是不喝这个很久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拿过来喝了。
她仰头喝了一口,微微叹息。声音在风里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静美,沈风眠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格外安静,仿佛是透过明媚的阳光仰望湛蓝色的苍穹。
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半晌,第一次开口问她:“你和孟西沉,以前是爱人?”
付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沉默了会儿。不过,她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了,她没有尴尬,只是觉得诧异。他为什么这么问呢,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沈风眠望着她有些疑惑的目光,笑了笑:“就是想问问。他对你的态度很值得让人探究。”
“没什么好好奇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可能是我还没有完全被他的魅力迷得七荤八素不能自己,所以心里有点儿不开心,想着找回点场子和存在感吧。”
“你说的真是有趣,不过孟西沉看着不像这样的人。以前我也听过他的一些事,他这人经商很有手段,做事雷厉风行。最近见了,人也挺有风度的。”他毫不吝惜对自己情敌的赞美。
付瑶凉凉地说:“风度?那是你没见过他没风度的样子?其实他这个人小心眼地很。你最好不要得罪他,免得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风眠失笑:“就算不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这样诋毁他吧。毕竟是你以前的爱人?”
“不是。”
“……”
“他不是。”付瑶说,眼神有些复杂,掺杂了太多,但是声音古井无波,“我只是他豢养过的一只小鸟罢了。”
“……”
“刚开始见到这只小鸟,他觉得它品种独特,毛色鲜亮,所以对它非常喜欢。但是久而久之,他发现这只小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向往笼子外面的世界,同时不甘于永远被他当成宠物,起了反抗的心思。他刚开始觉得它很有个性,也很喜欢,但是当她真的试图冲破他的牢笼的时候,他又有些受不了了。”
“……他伤害了小鸟?”
“他杀死了小鸟的朋友,以此来告诫它。他觉得自己非常仁慈,实则是把一层又一层恐怖的阴影施加在它身上。他永远是那么地无所谓,因为他觉得小鸟就是小鸟,它顶多闹别扭一段日子,最终还是会回头的。”
“但是她没有回头。”沈风眠闷了会儿,忽然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疼惜。这一刻,他真是情难自禁,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付瑶却望着树叶间闪烁的光斑发呆。她微微摇头,挣脱了他的手,说:“后来的故事就是现在这样了。”
“那小鸟最后逃走了吗?她的心在哪里?”
“不知道。”
沈风眠沉默了。
付瑶说,口气清淡:“也许,它是真的想飞向自有高远的天空,也是,它仅仅是为了证明给它的旧主人看。”
“如果它足够聪明,就不会再留恋那样的主人。”沈风眠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
付瑶如遭雷击,紧紧地握住了手。她的唇色在太阳下血色失尽,像是青天白日里被人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她有些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冷下脸。
沈风眠莞尔,笑容也有些无所谓:“你平常也这样对被人说。此刻也容许我说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
“……”
沈风眠的笑容里带着一股伫定的自信,又有那么几分挑衅:“付瑶,你为什么不能尝试重新开始呢?”
“……”
“我以前听过一个小故事。如果将一只蟋蟀放在透明的玻璃器皿中,刚开始它能跳五米,渐渐的受到器皿的压制,最后越跳越低,最后只能跳到器皿盖着的高度。”
“……”
“你要一辈子为他而活着?”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讽刺的笑容刺痛了付瑶的眼睛,但是他的话更加冷雪更加无情,“你一天不能释怀,你就一天是他的奴隶,彻头彻尾的奴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了,她的心跳也停止了。
她真的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第061章
061
工程如期进行着,但是因为上海工厂出了一些问题,两批板材出现了一些色差。付瑶当即就打了电话去问接线人是怎么回事。
那边说是没注意,但是接连发了两次货都这样,付瑶就觉得有问题了。经过她的打探,她才知道□□,原来是上海分公司新购了一个新厂,现在要合并。因为两个厂库存太多了,所以要想办法清掉一点。
她心里知道这是公司在占她便宜,又是一个电话过去,直接把这事儿给捅穿了。
那边接线的负责人是主管帮他们这些直营商管货运和尺寸造型交接的。他说自己不是很清楚,付瑶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和他就着电话争论了很久。
怕什么来什么,下午,林书涯就过来找到了她。
“孟总想见你。”这人一向都这么直截了当。
付瑶说:“公事还是私事?”
林书涯说:“公事。”
“带路。”
孟西沉在办公室等她,那天,林书涯把她领到门口就自己走了。付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大理石是天然产品,难免会有色差。她敲门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孟西沉在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听到响声,他放下了笔,抬起了头,抬抬手让她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下。
付瑶说:“我站着就好。”
“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
“知道。”付瑶想了想措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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