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几许》第116章


先了了姬兰小殿下一事。”
细汗自青瑜额上流下,他紧紧注视着姬恒的背影,垂在身侧的两手不由自主攥得死死的。
说句心底话,他是希望殿下能再杀伐果断些的,可自小伺候了他这些年,他很清楚这位主子,在某些关键时候他总是缺乏一种决断的气势,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厉手段,尽管他事前已做好种种谋划,可往往事到临头,他又因自己的良心而备受折磨,以致总有些优柔寡断。
就像现在……他能否为自己成就一方霸业,便在他一念之间。
就在青瑜心急如焚的时候,姬恒微微仰头,闭上眼沉沉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眸中一片冷冽之色。
他缓缓转身,那个即将决定自己命运的字堪堪要从牙缝中吐出之际,他的身子蓦然一僵,难以置信地越过青瑜肩膀,看向他的身后。
青瑜大惊,腰身一扭,手已抄起腰间短刀,指向站在门外的那个女子。他方才自屋檐上一路急奔,又因姬兰的事而感焦虑,门外何时站了个人,他竟然毫不察觉。
钱翩翩睁大眼睛,同样难以置信地望着姬恒,却对青瑜指着自己的利刃视而不见。三人沉默着,房中一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须臾,钱翩翩喃喃而语,“是杀……是留……”
她的声音有些轻颤,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他,她的眸子清亮如昔,只是在看着他的时候,却比以往多了些惧意和失望。
姬恒脸上的血色褪去,薄唇翕合几下,只艰难地唤了一声,“翩翩……”
她朝他缓缓摇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果儿,是杀……是留……你给个说法。”
她说得决绝,那语气冷漠之极,仿佛她与他从不相识。
这一声问,让姬恒的身子晃了晃,“翩翩,你……不懂。”
她漠然道:“我是不懂,我只记得,当初太子之死,你是如何的痛彻心扉,你曾说,那个你最敬重的人不在了,可你仍为世上还有你想爱护、想珍惜的人而感欣慰。我想,当初你在知道太子留有血脉在世时,身为叔叔的你,是为太子感到高兴的吧?”
她眸中的一丝嘲讽,让他钻心刺骨,“是,我曾替太子高兴,我还曾发誓,会尽我之能护他一世。可那时,我有你,我可以不重名利、漠视权势,我可以澹泊寡欲地过一生,只要携你之手。”
他上前一步,苍白的脸上带着不甘与悲凉,“可我如今还有什么?你我从前两情相悦,你曾说过会等我娶你,可如今你却弃我而去,改投别人的怀抱。父王临终前明明要将王位传于我,却因为那个才刚长牙、什么也不懂的姬兰,你父亲一句话,平白让我交出王位。
为何?那些原本明明该属于我的东西,一次又一次被人夺走,我难道不该夺回来?我难道就该忍气吞声,甘之如饴?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一切,凭什么我就不可以改变这一切?”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钱翩翩心如刀割,但有些事情,错了便是错过了,哪怕你觉得全天下都负了你,哪怕你觉得你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
她眸中的嘲讽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我不懂该说什么劝你,但君子立身,唯诚与孝。你当着天下人的面,许诺拥护姬兰殿下登基,这是诚信。姬兰是太子遗孤,而太子是你的兄长,你替兄长照顾他的儿子,这是孝道。而你为了追逐你曾经视为敝屣的权势,却要弃本逐末,将君子的立身之本丢弃吗?”
她语气缓了缓,又道:“恒,事情的最初,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可我不后悔,也补偿不了你,你若恨我,便给我一刀。至于果儿,他更没有错,他不过一懵懂稚子,你若执意要夺那至尊之位,我请你看在前太子的份上,留他一命。”
她无视青瑜手中利刃,缓缓上前一步,直视姬恒双眸,“只是……恒,我只愿今后,你仍能做回那个清白无垢的如兰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决斗
清白无垢的如兰君子……这话让姬恒犹如瞬间置身冰窟,寒彻心扉,他浑身一颤,踉跄了一下,“翩翩……”
钱翩翩默默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朝她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那个曾经在她心中清白无垢的如兰君子,他还能做得到吗?
他怔怔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空荡荡门,她的身影已消失,她转身前那淡淡的一瞥,是那样的失望和疏离。周遭的一切仿佛陷入一片灰霾,黯淡无光。
青瑜放下手中短刀,瞥见姬恒苍白无血的脸,心中暗道不好,“殿下,时间紧迫,还请殿下定夺。”
姬恒蓦地一惊,这才想起青瑜是在问姬兰的事,是杀……是留……
犹疑间,楼下忽然传来一把清朗的男声,略带揶揄,“曜晨,既然远道来访,怎又躲到这寒酸客栈来了?叫我好找。”
姬恒迈出回廊,居高临下看向院子,果然见赫连玥正负手站在水池边,一脸闲适好奇的模样,四下打量着这客栈。而他身边,除了数名月影司的人,钱翩翩正紧紧站在他身旁。
姬恒薄唇紧抿,朝赫连玥淡淡一笑,“偃月,别来无恙。”
赫连玥仰头看向姬恒,晌午的太阳正艳,他的眸子流光溢彩,他不在意地笑笑,“实在惭愧,偃月携妻侄回娘家,这一路却不怎么顺遂,总有些疯狗在身后追着咬,所幸上天眷顾,那只疯狗多行不义,已命丧黄泉。只是……人生多有无奈,才死一只,如今又冒出来一只,总不让人安生,偃月只好亲自上门解决了。”
赫连玥说得顺溜,一脸调侃从容,可姬恒向来不善这口舌之争,闻言只眸光一沉,冷冷道:“你待如何?”
他问得这么直接,赫连玥也没了继续调侃的兴致,敛正神色道:“曜晨,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你来此所为何事,大家心知肚明。你要杀我,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要杀果儿,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姬恒冷冷看了他一眼,似毫不所动。
赫连玥笑笑,上前一步,长袖一抖,手中便多了柄长剑,“你我同为燕祈双璧,齐名天下,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共戴天,今日何不来个痛快,不死不休?”
姬恒面无表情,只淡淡回他,“如此……甚好。”
他轻轻一跃,身姿轻盈地从二楼跃至赫连玥面前,手中同样多了一柄长剑。钱翩翩满眼诧异,她一直以为姬恒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贵皇子,却不知原来姬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体质孱弱的少年,就如同她亦不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曜晨公子。
赫连玥正待上前,钱翩翩却将他挡在身后,手中弓/弩直指姬恒,“我不许,他是我夫君,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她的声音这般决绝,指向他的□□这般无情,姬恒握剑的手越攥越紧,双眸却不看钱翩翩,只紧紧盯着赫连玥,眸中杀意更盛。
而那边厢,笑意却从赫连玥眼底浮起,他伸手搂住钱翩翩纤腰,低头含情脉脉地看她,“翩翩,你护我如此,为夫甚慰。只是……”他神色一正,将她轻轻带到身后,“男人之间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解决。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说罢提剑上前,姬恒亦沉着脸,阴郁的眸子里带着凛冽杀气,两人不再言语,一触即发,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如游龙飞舞,剑气霎时将两人笼罩。赫连玥身形飘忽,如穿花蝴蝶,出手奇且快,姬恒则轻灵似鬼魅,剑招凌厉狠辣。
钱翩翩屏住呼气,心里及其忐忑,两眼紧紧盯着那片撩乱的剑影,生怕赫连玥有个闪失,也怕赫连玥下起狠手来将姬恒杀了。
此时姬恒的护卫和月影司的人陆续从隔壁青楼来到客栈,一名月影司低声禀告钱翩翩,苏宙仍未找到果儿。钱翩翩心中一沉,她刚才一下二楼,便马上告诉苏宙,果儿被青瑜藏在青楼,让他即刻带人搜寻。只是,那宅子太大,青瑜找的地方必是隐秘的,一时半会怕是难寻。
钱翩翩皱眉,目光不由朝青瑜望去,这一望,却发现青瑜不知何时已不在。她大吃一惊,青瑜向来唯姬恒是尊,无时不守在姬恒身边,方才也不见姬恒有事吩咐他,且姬恒正和赫连玥恶头,如此紧要关头,青瑜竟会擅自离开?
钱翩翩心里顿感不妙,也顾不上赫连玥和姬恒了,飞快朝青楼那边奔去,一边吩咐月影司的人,“快!必须找到姬恒身边那名身材瘦小的内侍,他要杀果儿。”
众人在各院子又是一番搜寻,终于发现了青瑜的踪迹,当时他正在一正堂里,似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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