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几许》第128章


赫连玥回过神来,茫然地摇了摇头,握着那泥仙子缓缓走开,脑中仍回荡着那一声稚嫩的“爹爹”,还有低头那一刹那,那似曾相识的眉眼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多漂亮的女娃娃,将来若自己也生个女儿,也会像这个叫丫丫的丫头般漂亮吗?丫丫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还有,她眯起眼睛笑时,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这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像那个女人……
他心头剧跳,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朝来时方向张望,大街上人来人往,刚才那对父女早已没了踪影。
苏宇和苏宙见他神色忽变,还以为有出了什么状况,戒备地护在他身旁,“主子,可是有何不妥?要召月影司吗?”
每次他微服出行,月影司的人都会潜伏在附近,只要一个暗号,不稍片刻便能召来数十人。
赫连玥怔怔望着那男子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不对……不对……是她……一定是她……丫丫是我女儿……”
之前赫连玥只顾着看丫丫,没留意那年轻男子,此时越想越觉得蹊跷。
刚才丫丫说过,她娘亲说她的爹爹长得很好看,这说明丫丫根本没见过自己的爹爹。那男子的声音,听着虽沙哑并带着鼻音,却有故意压低声调的嫌疑。还有,自家孩子和陌生人呆在一块儿,做父亲的哪有不关心的?可那男子抱起丫丫后,一直背对着自己,看也没看他一眼,更别说过问了,还走得那般匆忙。
一定是她!那男子就是她乔装打扮的,是她来了丹夏!刚才自己简直是瞎了眼,丫丫明明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他竟没往那个方向想,眼睁睁看着她们从自己眼皮底下走了。
他马上吩咐道:“快!召月影司!越多越好!”
苏宇和苏宙不知根由,大为紧张,飞快走到角落处,往空中扔出一只鸣镝,须臾,陆续有三十多名月影司应声而来。
“找一名男子,穿褐色粗布短衣,身形纤瘦,只到我肩膀高,抱着一个二岁多的女娃娃,那女娃娃……长相与我极似。”
苏宇和苏宙闻言大吃一惊,此时方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那个已经和君上恩断义绝的女人来了丹夏,还带来了君上的女儿。
月影司的人得了指令后,几乎将整座城池掀了起来,可直到晚上依然消息全无。他们查找了所有的客栈,也查问了每一处驿站,可那个女人和丫丫凭空消失了一般,没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听完苏宇的禀报后,赫连玥沉默不语。那只泥仙子就静静地立在矮几上,他看着那泥人,又忆起白天时的相遇。他算了算,他和她分开时,她应该才刚怀上不久,所以两人均不察觉。他回丹夏已三年有多,十月怀胎,算来丫丫现在还不到三岁。
那张小巧粉嫩的脸,还有那一声软软糯糯的爹爹,直到现在,还叫他心里融化成一滩水。可一想到丫丫至今下落不明,没准今日那个骗子还将她带走,离开了丹夏,他顿感焦虑不安。
“封锁城门,所有离开丹夏的人,都给我仔细盘问、检查过所,但凡有一丝嫌疑的,马上带来见我。诚然,那女人有点小聪明,可我就不信,她还有多少能耐,能躲多久。”他果断下令,默了默后,又加了一句,“她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只要我女儿好好的。我赫连玥的女儿,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我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那个骗子,休想把我女儿带走!”
苏宇和苏宙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认为,那句“她的死活我才不管”,怎么听都有种自欺欺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苏宇略思忖,道:“如今祈国和丹夏断了邦交,互不通市,也严禁两国国人走动,夫人和小公主若是来丹夏,只能有一个选择,先绕道卫国,再经卫国前往丹夏,属下明日会加紧查看自卫国开出的过所。”
自赫连玥继承丹夏国君之位后,没多久祈国那边便开始找茬,指责赫连玥这个质子没遵守当初燕、祈两国和约上的条款,未满二十便私自离开了祈国,背弃信义,让人不耻。
丹夏这边则回应,你们那个毛都没长、牙还缺了几颗的小主子,还是我家君上拼了半条命才救回来的,你们不知报答也算了,竟还厚颜无耻地指责我家君上?你们祈国上下简直是一群忘恩负义的跳梁小丑。再说,当初我们君上到祈国,可不是当什么质子的,而是到祈国太学求学的(虽然他没在太学呆过几天),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和约上哪一条写着“遣十七子为质”了?
这也是当初老燕王老谋深算,和约上确实没明确送这个儿子到祈国为质,只是隐晦地说,十七子仰慕祈国太学已久,特意赴祈求学。这偃月公子可是鼎鼎大名的双璧之一,连他也对祈国太学歆慕不已,祈王顿感脸上有光,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祈国那边虽无话可说,却也心生不愤,下令祈国所有货物不得售往丹夏,国人未经许可,也不得私自前往丹夏。祈国如此挑衅,丹夏自然不甘示弱,于是两国便断了邦交往来。
这边燕国的新燕王护弟心切,也跳了出来,指责祈国欺人太甚,当初十七弟要回丹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当时不吭一声,倒是来个秋后算账,这不是故意找茬是什么?于是燕国和丹夏抱成一团,也断了和祈国的邦交,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苏宇才会说,钱翩翩若是来丹夏,最近的途经,只有先去卫国,再经卫国来丹夏。赫连玥关心侧乱,之前倒没想过这点,此时苏宇提醒,才想到从祈国到卫国,再辗转到丹夏,千里迢迢,丫丫可是个不满三岁的稚子啊,她这一路上,是吃了多少苦?
他又痛心又生气,一拍桌子,骂道:“该死的骗子,竟这般折腾我女儿,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心事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皇宫里,赫连玥坐卧不安,一会想到自己终于有了个女儿,这世上竟有了一个与他血脉相通,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心里便暖暖的软得不行。一会又想到女儿出生时,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她吖吖学语时,自己也没能亲口教她喊一声爹爹,心里又顿感遗憾痛惜。
而此时此刻,城中另一端,一座布局雅致的宅院一隅,钱翩翩同样彻夜难眠。
自今日从市集回来,她便一直心神恍惚,那张熟悉的,日思夜念的脸,还有他俯下身,温和地问丫丫要挑哪个泥人的样子,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丫丫本牵着自己的手,兴致勃勃地看街上艺人耍猴子,不知怎地瞥见一旁花灯摊子前的男子,忽然便甩开她,蹬蹬跑去牵了人家的手,还喊了一声爹爹。
哪有这么不害臊的女儿家?当时她简直无地自容,正要上前斥责,待看清那男子的面容时,便当场呆住了。若不是娇花及时提醒,她都忘了躲避。
丫丫从未见过赫连玥,对他唯一的认知,也只是自己曾告诉过她,爹爹长得很好看。还有今日国君的仪仗进城时,她抱着丫丫隐于人群中,远远地指给她看,“丫丫,銮舆里的男子便是你的爹爹。”
她没想到的是,不过远远的一眼,这丫头难道竟能从人潮中认出他来?还是……父女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
娇花推门进来,见案几上药汤还在,不由惊呼:“小姐,药都放凉了,您怎地还没喝?”
被打断思绪的钱翩翩这才回过神来,“我这就喝。丫丫呢?睡了?”
“可不睡了,玩了一天,累坏了,脑袋一着床就睡着了。我把药热热您再喝,唐大夫说过,这药凉了喝不好。”
娇花说着便要把药端出去,钱翩翩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不忙。你说……丫丫今儿是怎么回事?忽然便跑到那人跟前,差点把我吓死。”
娇花不以为然,“还能是咋回事,父女连心呗。”
见钱翩翩怔怔出神,娇花忍不住道:“我说小姐,您才是怎么回事呢?之前您说,丫丫都快三岁了,还未见过爹爹,甚是可怜,这才千里迢迢远赴丹夏。如今咱们到丹夏都一个月了,您也不带她见她爹爹。本来今日正好,她自己认出他来了,正是相认的时机,您倒好,一声不吭把人抱走了。”
钱翩翩低了头,手指绕着衣带默不作声。
娇花又道:“小姐,您心里究竟是如何个打算?虽说咱们不缺钱,唐大夫也不介意咱们住在这儿,可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法子。雍城那边久无消息,老爷和夫人定会派人打听,怕是瞒不了多久。”
钱翩翩无奈应了一声,“容我再想想。”
娇花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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