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黑夜说永远[出版]》第32章


“这是他的……从小……来的时候带着,被我藏了。”端影艰难的说着,口齿已经不大清楚,她在尽力的说,叶流年在尽力的听。
“秘密……送你……请……保密……他会痛苦……如果……如果你把秘密揭开,他就成了孤儿……不要……不要让他成为……”
叶流年知道,端影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让他成为孤儿。
不要让他成为孤儿……不要让他成为孤儿……这句话就是叶流年的梦厣,让她痛苦不堪而又根本找不到人去倾诉。
她爱端凝,端凝是她这辈子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可她已经被钉在了罪恶的十字架上,她间接害死了端凝的姐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姐姐。她说过什么?她说过端影应该去死,应该去死!
可这不是她的本意……让端凝成为孤儿的不是她啊!为什么事实都会扭曲,为什么讲出事实也会更加的让端凝痛苦。
叶流年手里握住那个冰冷的玉戒,那代表了责任和隐瞒的玉戒,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完全倒塌了,端影放大了的瞳孔和死不瞑目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个时间。护士推开已经僵住了的叶流年,试图再次抢救回端影的生命。
可没用,端影死了。死在救护车上,死在守护端凝的秘密上,她以死亡威胁住了叶流年,她以一个最扭曲的:揭开事实就等于制造痛苦的扭曲逻辑,把诅咒成功的转移给了叶流年……
之后的混乱,才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到达医院后,端爸爸头部遭受重创,要立刻进行了开颅手术。而端凝面对姐姐的死讯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木然的签了端爸爸的病危通知书,木然的去开具姐姐的死亡证明。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缩成一团蹲在手术室外的叶流年,他一件一件去完成着他做为端家唯一的儿子所应尽到的所有义务。
端爸爸的手术成功了,被转移到特护病房,端凝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不过一天一夜,他整个人就已经迅速憔悴下来,沉默凛冽的就像块冰山,也像刀锋,随时准备刺伤来向他挑衅的人,任何人。
同样垮了的人还有叶流年。整整一天一夜,她没吃过饭,没喝过水,没合过眼。她像个幽灵一样守在特护病房的外面。她不吃饭不喝水不是自我惩罚,而是压根没有饿意、渴意。她不合眼是因为她怕,她怕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迅速浮现出端影吐着血沫的样子。她偶尔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偷偷的向里面看,只能看到端凝的背影,那似乎永远不打算回头看一眼的背影。她就像个等待死刑判决的罪人,而那个死刑命令却又迟迟不颁下来,任由着恐惧和寒意浸透至肌肤直达骨血。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端妈妈赶到了沙河口医院,先在特护病房抱着端凝哭的声嘶力竭,然后冲出来,挣脱了所有人的阻拦,几记响亮的耳光把叶流年打的撞在墙上,然后又是一通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在她眼里,叶流年就是杀死她老公和女儿的凶手,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叶流年消失,永远消失。
制止住端妈妈行为的人是端凝,他恳求护士带他的妈妈去安静下来。然后终于在车祸发生后,第一次正视了叶流年。
他眼中的叶流年第一次变的陌生。
她瘦了,原本丰润的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没有了光泽。她紧紧的贴着墙壁站着,全身颤抖不停,眼神死死的盯着地面,嘴里被打出的鲜血一滴滴的顺着唇角流下来,流在衣襟上。
其实疼痛让叶流年清醒了过来,那一刻她甚至是感谢的,感谢端妈妈的用力,她又恢复了知觉,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她知道端凝站在她的面前,一步一步的接近着她,她没有勇气抬头,没有勇气说一句对不起,她想揭开的秘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以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她听着,听到了端凝的话。
“你走吧,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再爱你,你的任性妄为已经让我没有了姐姐,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就是两年前端凝对叶流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叶流年走了,一个人离开了医院,一个人离开了沙河口。
她去了海平,那个她和端凝有着共同的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个端凝曾经向她求婚的地方。她去开快艇,可已经没有人会站在她的身后,以坚实的臂膀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她去了夜园,可已经没有人跟她一起看连理树,并指着树说: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她收好了玉戒指,这个带着秘密、染着血的信物。或许这个信物是不祥的,端凝戴着它的时候成了孤儿,端影带着它死于非命,端爸爸至今还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她将卡里的钱悉数取出,以端影的名字捐给福利院。
她甚至还去了在海平香火极盛的寺庙。即使她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活着的人必须得做点什么,不是吗?
在庙里,她请高僧做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超渡法事。高僧唱出一句经文,她便朝着菩萨磕三个响头。有生以来她从没那样的虔诚过,她知道虔诚也不能换回端影一条命,不能让端爸爸清醒过来,她甚至不再奢望端凝会原谅她。
她只是要做事,要让自己不闲下来,如果能磕到晕倒是最好的。
可她依旧清醒着,清醒了两年。没有再见过端凝,直到由傅意泽引出的那个错误的重逢。
☆、第 26 章
喧哗的集市人声鼎沸,没有太多的人会留意到陌生的叶流年,她知道自己的失控伤害到了傅意泽,可她没办法去爱,没办法爱上一个……不是端凝的人。她知道回忆没用,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没办法不去想一个……不是端凝的人。
“我不是想刺探谁的秘密。”傅意泽的语气不是不沮丧的,“可我也不打算再承认错误。或许你说的对,我是自私的,我做一切事情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可让我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我要回客栈了。”叶流年胸口仍旧闷闷的,“你自己逛集好了,回去的路沿河走就行了。”
“别啊。”傅意泽诚恳的拉住她,“反正都出来了,喏,那边有特色小吃,就当是陪我尝尝好不好?我可还没吃早餐呢。”
“可是好像快要下雨了。”叶流年有些犹豫,天色看起来的确是不大好的,原本的晴朗已经不见,黄黑的云层叠着,像是要压得人透不过气。
“那就让它下。”傅意泽的心里涌起的情绪近乎于悲凉而无奈,他很想继续任性下去,因为只有任性,才能让他自己留在叶流年的身边。
叶流年能拒绝吗?如果能,她会踹上傅意泽的屁股说声:滚蛋!
可没用,踹屁股都没用,沉默下来的傅意泽浑身上下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跟天气一样。他握着叶流年的手走向小吃摊,并挑了临河的一个小桌,先按着叶流年坐下来,再去简易锅灶前选吃的。
说是选,其实这摊点只卖锅饼,是沙河口县的特色小吃。用土豆面和上姜葱蒜和肉沫,薄薄一抹摊在锅里,熟的很快,闻上去也是香飘十里。其实明明可以吃现成的,可傅意泽却要亲自动手试试做,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老板说动了,居然就答应了他,用旁边的一个小锅灶练习,瞧着他旁若无人的摊着锅饼,叶流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讨厌,反而固执的可爱。可这种固执也给了叶流年难以名状的压力,就像一张网,怎么都逃不开。
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了,不连续的,间断的炸响,每一声都那么突然,都像是最后一声。空气里逐渐有了闷湿的泥土味道,伴随着的是急促而至的倾盆大雨,快的让人难以至信。好在小吃摊上搭了防雨的蓬布,不过照这样的雨看来,快点回客栈才是明智的选择。
“傅意泽,雨下大了。”
“无所谓,你坐着吧。”傅意泽头也不回的说着。
无所谓……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计较会不会被淋湿的。算了,叶流年转回视线,百无聊赖的四下看了看,没什么感兴趣的,便只有拿过桌子上摆的一份报纸,无目的看一看。
这是一份前几天的旧报,页面上渍了油渍,有些脏。先从新闻版面看起,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沙河口经济的报导而已。翻到社会版面,倒还真被吸引住了……
社会版的整版居然只登了一幅照片。应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并排站着,男人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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