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暖云烟》第21章

她还是那么乖，还是不哭不闹，她看见妈妈进来，“”奶声奶气的，咿咿呀呀，看见颜诺，“pp”也脱口而出。
然后，却是阵阵咳嗽声，刺耳，刺骨，锥心。她瘦的跟柴一样，一点都没有之前婴孩的那种润圆了。
“孩子不会说话，儿科本来就难看。那个大夫，先是诊断成了气管炎，后来才发现是肺炎，却”薛晓瑶掩面，“我，为什么我学的不是内科，不是儿科呢！”然后使劲地锤着头。
“我，我有个老同学在欧洲，儿科医生，医术很好，四处奔走行医。但也就那么几个国家，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
小娘子，你在这儿等我。等我回来，我很快的。”颜诺说，他捧着芭莎的脸。
“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芭莎喊道，之前，之前他就说的，等我回来却快一年！
好不容易刚相见，淌过山山水水，磨难万重，眼看着就要花明柳暗，她才刚刚触摸到幸福。
她还没有握紧，她也没有抱够，她怎么舍得，怎么能，就这么松手！
“乖，等我。真的。”颜诺摸着她的头发。当即就奔出了门。
小娘子，我爱你，小娘子，荟荟，等我，我快去快回
可是颜诺与荟荟，这父女时隔快一年，好不容易再次重逢的一面，却成了永别蒋成，一语成谶，对于荟荟来说！
颜荟，不哭不闹听话乖巧的荟荟，他们亲爱的小孩，却还是没有能坚持到等颜诺回来。她在十月份的一个傍晚就去了天堂。
颜诺，那天走得匆匆忙忙，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抱抱她
芭莎不肯送去太平间，搂着她冰凉了的身体，躺了一整夜。
“荟荟，你冷吗，妈妈抱”她哭得撕心裂肺，她试图把所有的温度给颜荟，可是，怀里小小的人儿，始终不为动。
那次从蒋家的楼梯摔下，流产之后，她开始习惯性的流产，在伦敦又流走了两个孩子颜诺四处求医，才终于，生下了荟荟。
怀胎十月，前面历劫了三个兄弟姐妹，可是为什么，上天还是这么残忍，还是对我这么残忍，对荟荟，这么残忍！
她还不到两岁，她还没有看过人世间的烟花，颜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她照太多的照片，我织的毛衣，她也没来得及穿上
她还不知道，她爸爸是怎么样的一个英雄，怎么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么样有才华有担当的好男人
她还不知道，她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样个相爱，是怎么走到的一样，中间跨越了上一代多少的恩恩怨怨，还有多少的千山万水的距离，他们爱得有多深，他们把所有的爱又给了她。
她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他们，她的爸爸妈妈，有多爱她
她就这样走了。空留下，芭莎的肝肠寸断。天天以泪洗面，倚靠回忆度日，如年。
蒋成带芭莎回了蒋家，她没有拒绝，因为她得了失语症一样，一言不发。
只是天天望着那张，颜家老宅前面的大合照发呆，还有她和颜诺的婚纱照发呆。她的床头，再一次划满了斑驳的正字，一天一天，月复一月
十二月，大地再次飘雪。都说，今年的天，很反常，今年的雪，特别多。颜诺，还是没有回来。
☆、第四十九章　年华似水又如轮
年华似水又如轮，一圈圈滚过。1930年，8月，距离芭莎回国，足足一年。颜诺还是没有回来。
英国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历史啊，历史，多么相似！
诺，荟荟，颜诺，颜荟芭莎整天神神叨叨，念着这两个名字。
蒋成，心亦如刀割。他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他将一张报纸，一张报道飞机失事的报纸一直藏在他的胸口。
3028号班机，上海到伦敦，沉于大海，机毁人亡那一天，正好就是颜诺走的那一天。
芳菲啊，颜诺，颜诺他就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吧，就算你永远也接受不了我，就算我们永远这样，彼此，不言，不语。
我看着你，就好！蒋成想着，又掩紧了点他的报纸。
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再一个圣诞，再一个新年，再一次电话的无人接听芭莎的心，死了。如同槁木。
她想去英国找她，就像是那次回国找他一样，天涯海角，海角天涯，她也要找到他
可是，荟荟，荟荟的死，挥之不去。她心乱如麻，心痛不已，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她没有力气。
颜诺，颜诺，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我等你，我再等等你
1931年4月，那一年，苏城的春来得特别晚，暖得特别晚当樱花跟桃花终于又开在枝头的时候
芭莎望着那抹粉白，想起在苏城外山上的那一天，想起他握着她写的“你是人间暖云烟”，终于，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
我要振作，我去伦敦找他，伦敦没有，就去欧洲，通过他的同学老师，总能找到的她想。
她要去订机票，蒋成拦住了她的出门。他说：“芳菲”
然后一番争执，他，还是不让她走。他怎么能让她这么走！
他好怕，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儿，又消失了，他找她到了天涯海角，才又找到她！他更怕，颜诺就是飞机失事死的，他要多怕有多怕！
他说：“芳菲，颜诺，他”然后缓缓地将胸口掖着的报纸递给了她。
她望了一眼日期，先是不可思议，然后胸口一阵掖痛。她的床头，正字斑驳
颜诺走的那一天，一天一划，从1929年8月，到1931年4月，时间，正好对的上。
六百零四个日日夜夜，一百二十一个正字又差一笔！
她数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期待自己数错了，可是她多么，多么希望，日期对不上，她宁可，是颜诺弃她而去！
她说：“蒋成，你居然瞒了我，快两年。”
“对不起。”他说。颜诺的死，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张报纸刊登后，他就立刻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可是这个事实，还是由他亲口告知。
“蒋成！”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绝望的笑”
“芳菲，对不起。因为，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不想，不想再让你离开了，哪怕，你不会再对着我笑。
芳菲。就像两年前，你回来的时候，我对你说的。”
☆、第五十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芳菲，我用余生，偿还好吗。我会等，等你慢慢忘了他”
小娘子，我会等，等你慢慢忘了他。小娘子
这些，这些话，颜诺也都说过！颜诺啊颜诺，颜诺！她又怎么可能忘记颜诺！
爱给了你，心给了你，我的一切都给了你！
她仿佛，又看见了他，在山上的桃花树下，冲着她笑，他喊着她，小娘子。他的笑靥，暖暖的，又带点痞，像是天上的云烟。
“蒋成，我恨你！他死了快两年，你才告诉我！”
要不是，颜诺被蒋成捉了起来，他回不了伦敦，她也不会回国荟荟也不会生病，颜诺也不会去求医荟荟也不会死，颜诺也不会死
“蒋成，你为什么，一次一次，又一次，撕破我所有的幸福，打破我所有的美好！我的美梦，全部被你给扯碎了。
蒋成，你现在说爱我，又有什么意义！颜诺已经死了，我们，永生永世，再也不要相见了罢！”
她转身上了楼，拿起了那把匕首她在五金店买的，拿去监狱要挟颜诺的那把水果刀。
她当时想的是，如果颜诺真的叛国，她就拿这把刀子，亲手终结了他，然后再陪他一起死。
可是现在，山无棱，天地合，你既已经离去，那么我便用余生奉陪！
她缓缓掏起了刀子，当着蒋成的面，架上了自己的脖子好，我那时候就说的，要是颜诺死了，我就死给你看！
“芳菲，你干什么！”蒋成的大手一挥，他身手了得，一把夺过。
“哐当”一声，刀子落在了地上，刀口，渗着血痕，血流下来，一滴两滴，温温热热。
芭莎看了一眼匕首，笑得凄绝。都是他，全是他，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曾经给十三岁的我编织了一个美梦，却又无情地全部丢入尘好不容易，颜诺又将一切编织起来，他又给全部撕拉扯断！
蒋成啊蒋成，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芭莎红了眼睛，缓缓地拿起匕首，趁蒋成还在为她是不是要再一次自杀自残发愣的时候，将刀架在了蒋成的脖子上
蒋成闭上了眼，如果这就是最后的宿命，那么死在她的手里，他也是愿意的。
可是，闭上眼的那一刹，他仿佛看到了哀鸿遍野，硝烟漫地
天下啊天下，子民啊子民，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