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第40章


山嫂用尖利带着哽咽的声音,煽动着大家的情绪。人群里咒骂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最肮脏的语言,也不够形容眼前这个恶毒、不知羞耻的漂亮女人。蔷薇胡同的人,把楚珈文步步紧逼,失控的人群,包围渐渐收紧。
山嫂厉声说:“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你要写下保证书。一,赔偿大全二全的所有损失。二,离开蔷薇胡同,以后永不再来。”
后面的人说:“对,扣下她的证件。锁了她的店。”
楚珈文的手袋就在柜台上摆着,几个人拉开店门,冲进去抢了手袋,找到她的钥匙和证件,手袋里的东西掉落一地。楚珈文往里面看,止痛药的药瓶被人踩烂,白色药片滚落一地。她皱眉,有人趁乱,拿走了她的钱包和手机。
楚珈文彻底愤怒了。
她大声说:“闹够了没有?”没人理会她。
她只好抬起高跟鞋,对着刚好从店里出来的人,一脚踹上他的心窝。那人抱着胸干嚎一声,跌坐在地上。
有人趁乱喊:“她动手啦!打她!”
楚珈文顺手捡起那人掉落的半截钢筋,指着第一个冲上来的女人。她说:“别动。我店里店外都有监控探头,觉得自己上镜的只管上来,我站的地方,角度刚好。”
说着,她用高跟鞋尖硬的鞋跟,拨拉开地上坐着的男人。从他怀里掉出一个狭长的女士钱夹,和一部崭新的手机。这人在街上是出了名的混混,这次众目睽睽下被抓了现行,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趁火打劫。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十八年前,一个蓬头垢面满脸鼻涕的小女孩,睁圆了懵懂的大眼,瞅着这条扬着黄土的老街。干瘦老头捏住她肉肉的小手,说:“到家啦。以后跟爷爷住,好不好?”
小姑娘倔强挣脱了小手,眼泪骨碌碌落了下来。黏糊糊沾上风刮过的沙尘,小脸蛋显得更脏了。
干瘦老头给她扎了个冲天炮仗,又擦了擦小脸,把她抱在怀里,对着围观的人说:“这个是我的孙女。”又对着楚珈文说,“这个是蔷薇胡同。”
年幼的女孩非常敏感,她感受不到那些人的热情,便把脸转到爷爷的脖子里,去闻他衣服上那种用便宜的肥皂洗过的辛辣味道。
干瘦老头在这条街上边走边说:“孩子快看,这棵大树上有个鸟窝。”“这个大大的是变压器,下雨的时候不要碰。”“路边的这种果子是不能吃的。”“爷爷给你买了漂亮的衣服,你回去试试,看看大不大。”“饿了么?爷爷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小姑娘这才有所反应,清脆答:“我想吃牛肉面。”
楚珈文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她人生前二十四年,唯一可以拿来怀念的东西,就在这条令人憎恨的老街上。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面无表情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坏女人。你们骂我的那些难听话,都留着给你们自己听罢。你们说我以前跟人不干净,你们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她指着一个又一个人头,娓娓道来:“你以前常混夜店,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跟蔷薇胡同的男人相亲,闪电找了个接盘侠,让人喜当爹。”
“你为了让婆家出钱买大房子,死活不松口结婚,还流掉了自己的孩子。”
“还有你,你是外地嫁来的,结婚时让你婆家给你买了个80万的保险,写了你娘家人的名字算作投资。这跟卖有什么差别?”
……
半晌才有人嘴唇打颤说:“你胡说!”
乌黑的头发,白嫩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娇美的身材。这个整条街默认的错觉不知从何而来,漂亮的女人都好欺负。
楚珈文淡定瞅着面前这些血条比身材还短的野生小怪,心说,那是我不想放大招呢。
她伸手指了指最前面的女人,语气嘲讽:“我才到这条街不到三个月,这些话,都是我从程一山的老婆那里听来的。”她冲着山嫂问,“山嫂,我记性不好,你跟我说的这条街上的八卦,我还有什么漏掉的,你要不要补充几句?”
山嫂跟踩了雷一样跳了起来,高喊着:“别听这个女人瞎说挑拨。她这是模糊焦点,把火力往我们自己人身上引呐!”
巷子口,程一山和祁叔刚从医院回来,老远就听到了自己媳妇的声音。
祁叔坐在副驾上,用力推了推他,说:“坏了,一山,快去看看。你是警察,他们只听你的。”
程一山急刹车,从车里跳了下来。他几步走到人群的最前面,正要说话,被自己媳妇拽住衣袖。山嫂激动问:“一山,二全的事情你最清楚,你跟大伙说说,楚珈文到底是怎么把二全害得这么惨的?”
程一山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楚珈文。这女人瞅着对面的所有人,平静,抽离,明摆着她和眼前的生物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无法交流沟通,就像北极的人无法想象赤道的酷热炙烤,而活在赤道也不曾见过北极的冰封严寒。
程一山喉结压抑地滚动,脸色黑沉。他很不喜欢楚珈文这样的表情。
于是,他对自己媳妇发起脾气来:“你这败家娘们,在这儿干什么,啊?谁让你管这闲事的。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少管!”
山嫂委屈,嘴上仍不示弱:“二全都成那样了,我还不能管么?非要出人命才行?”
程一山没等她说完,便瞪眼训斥:“别说了!给我回家!听见没有?”说着,又对身后的那些人说,“都散了吧。”
楚珈文一把拽出正要溜的一个男人,说:“正好,我要报警,这人手里拿着钢筋,冲到我店里,拿走了我的钱包和手机。”她又一指身边,“我身份证和钥匙还在这个人手里。店里店外的摄像头肯定都拍下来了。”
肖妈捂住半边脸,她有些头晕。这女的,果然不是个善茬。他们的儿子,算是完了。
程一山把那两个人带到附近的派出所。人群散去。一个老太太独自站在那里,满头灰发,皮肤干枯,一脸皱褶,嘴唇苍白。
楚珈文跟人对视了一眼,转身要走。
肖妈说:“算我求你,别再缠着肖诚。”她声音很轻,话语因为哽咽变得不连贯,“我,以前,有两个儿子。后来没了一个,只剩下肖诚一个。我看出来了,你在这条街上,根本留不住。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人实诚,对你也不赖,你千万别害他。”
楚珈文这才转头。她对着老人说:“我们俩,到底是谁在害他?”
肖妈腿一软,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你用家庭用责任,给肖诚在蔷薇胡同画了个圈,让他不能往外一步。他不能做喜欢的事业,不能去喜欢的地方,不能娶喜欢的女人。你以为他愿意在蔷薇胡同生活?他在拿着蔷薇胡同的粗糙砖头,一点点打磨掉自己心里的那些坚持。你知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忍了多少疼?”
这是给老太太的致命一击。以前,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最听话,最孝顺。她从没有想过这么多,从来没有。
老人不服输,她气自己,更气让她心疼的楚珈文。她指着楚珈文说:“怎么说我也是肖诚的妈,你竟然敢这么没大没小说我?!我要告诉我的儿子,让他知道你是个多没有教养的女人。”
楚珈文看着倚老卖老的老太太,她没有妈妈,不懂得怎么乖巧温顺,“你根本不敢告诉肖诚,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果然,肖妈绝望想,这女的果然比梅青还要厉害。老肖家这是怎么啦?
☆、夫纲大振
C市最热的时候,傍晚总会有一场大雨。
老天是最会打牌的人。这场大雨的慰藉,让人类能够在酷暑中支持的更久,即使一直处于劣势,仍会留在他们居住的这片土地,不会中途离场。
肖诚出差回来,下了飞机便直接回去楚珈文那里,用钥匙打开房门。
窗外雨点打在窗台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屋子里的人却安静地半躺在沙发上,神情专注玩手机。
楚珈文穿着细肩带的裙子,乌黑长发铺在白皙肩头,身上起伏水一样圆润柔软。
肖诚在玄关怔怔地站着,半晌才想起放下手中的行李。
他关上门向楚珈文走去,脚步很轻,仿佛在害怕沙发上的这滴水会被他震碎流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户紧闭,房间里有些闷热。他问说:“怎么不开空调?”
楚珈文正在跟文夜雪发短信,浑然不觉轻声答应:“不热。”
肖诚伸手在她胸口上试了试,低声笑说:“都出汗了。”说着,他顺手打开了空调。
楚珈文发完短信,放下手机,眼神紧随着肖诚的身影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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