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第37章


唐信沉默。半分钟之后,唐信伸手,面向韩慎:“车钥匙给我。”
韩慎抬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下去。唐信这一生,毁于陆凉风。
“唐信,你这个笨蛋!你完蛋了,脑子进水神仙也救不了你!”韩慎垂头丧气,拿出车钥匙,交到他手上,声音难免有些沉重,“去吧。希望这一次,你可以被她伤得不那么重些。”
“是我让她伤,她才有的伤我。”唐信接过钥匙,整个人整颗心都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我伤得重不重,全在我,和她没关系。”
第八章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陆凉风经受重击,连夜发起高烧。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倒,才真是来势汹汹,令人后怕。主治医生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一路飙升,连自己的心跳也仿佛跟着一路升了上去。
唐信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几位负责善后的工作人员正和医生进行着沟通,什么时候能醒,该怎么救,这都是问题。冷不防听见一声闷响,众人齐刷刷转身,只见病房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男人无视任何人的存在,直直走了进来,走向病床上躺着的陆凉风。
“你是谁?”负责善后的同志喊道,“这里你不能进来。”
唐信置若罔闻,面沉如水。他看见了什么?他竟然看见这样一个全然透支了自己的陆凉风。
陆凉风从来不会是这个样子。她是将,是战场上的战马,即使身中万箭,悲鸣嘶吼,她也绝不肯低头认输,昂起头颅给你看见她依然杀性凶狠的眼,才是陆凉风会做的事。
“你怎么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男人垂下眼帘,一分分握紧了拳。唐信尽力抑制住内心想要用暴力发泄的情绪,他知道他如果再不控制自己,会将这里变成一个供他发泄的修罗场。唐信极力收紧黑色的情绪,再睁眼,男人忽然动手,拔掉了陆凉风身上的针管和仪器,拦腰一把抱起她。
房间里有人想要伸手阻拦。
“滚!”唐信动了动唇,飙出一句警告的狠话,“不惜命的话,尽管来拦我!”
众人震慑,无人再敢阻拦。
唐信抱着她快步离开。同时掏出自己的移动电话交给一旁的程峰,边走边交代:“打电话给骆名轩,叫他在医院等,接手陆凉风。”
程峰一震:“是、是那个预约起码要三个月以上的骆名轩骆医生吗……?”高端圈子的人啊,果然连朋友圈都不一样……
唐信声音一沉:“给我打过去!”
程峰顿时收了心神:“是,是的……”
这一晚,骆名轩的私人医院被唐信闹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当骆名轩站在医院门口,看见唐信的车急刹车停在门口,他自车上抱下的人是谁时,骆名轩瞪圆了眼,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下来了:“这人……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陆凉风?!”
唐信抱着人,快步走了进去。骆名轩定睛看清楚,表情更是夸张:“这这、这真是陆凉风?!”他们不是分手了吗?唐信不是还要死要活地去夜巷折腾了好一晚告诉全世界他失恋了吗?!
唐信把人抱入病房,杀气腾腾,只对骆名轩说了三个字:“治好她!”
骆名轩无语,心想男人做到唐信这种毫无原则的程度的,也算是非常失败了……
她好痛。全身都痛。
《马太福音》第十六章写得清清楚楚:人若赚得全世界,却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
所以如今陆凉风为了“复仇这二字,害死了这么多性命,落得这个地步,算什么?
很久以前陈叔就对她讲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再辉煌、再巅峰,最后倒下去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
她听着,却没有听进心里,以至终要以血的代价记住这一幕:昏天暗地,至亲之人,在她面前,粉身碎骨。
陆凉风悲鸣长啸,惊坐而起,如在地狱中斗厉鬼、一身血污归来的死士。
病房内的两个小护士被吓得不行,双腿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正在检查着她的各项生命体征指标的骆名轩也被惊得心惊肉跳,愣在一旁不知该做何反应。
“没事了,”一个镇静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就这样响起,笃定、平稳、给她活下去的勇气,“都过去了。陆凉风,已经没事了。”
陆凉风好似不认得他,滚滚热泪滑下,伴随着一声咬牙声:“是我害死了……这么多兄弟!”
“你没有,”他定定地望着她,牢牢握着她冰冷的手,“心是恶源,行为罪籔。无论如何,我信你。”
她像是太累了,终于寻到这样一个臂弯,在这已然世间无常之际,依然有这气量,对她说出“信任”二字。
她仰起头,无声落泪。唐信将她缓缓抱入怀中,稳稳置放,将她抱紧。
“没事的,凉风,”他抬手抚着她的背,掌中的温暖透过肌肤,渗进她心里,给她力量,予她勇气,“听我的,好好睡一会儿,你只是太累了。”
洪荒时代,她的天下已大乱。而他给她的一方天地,干净与温暖,竟还似悠悠溪水,仿佛连一朵杏花飘零水中的声音都听得见。她终于像是倦了,信了他,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抱着她,直到她入睡。良久,他才放下她,小心翼翼,对待她如同对待一个孩子,重新直起身体时才发现半边臂膀早已麻木。
骆名轩吞了吞口水,这才缓过神来,抖抖地说:“她她她……是在诈尸吗?!”
唐信扫了他一眼。亏这家伙还是个医生,别说一点胆子都没有,简直是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她应该是受的刺激太大,心里承受不了,所以才有梦魇的症状。”唐信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要这么夸张行不行。”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看见陆凉风都好像看见邪神一样怕得要死。
“这不能怪我啊。”骆名轩苦着脸,“你自己也知道,陆凉风凶起来很吓人的……”明明是一个少女,揍起人来就像一个大汉似的……
唐信心里滚下一排黑线:“总之我把她交给你,你好好治好她。”
骆名轩瞪眼:“你要干什么去?”
唐信答得简单:“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骆名轩“嗷”的一声叫了一下。单独面对陆凉风啊……他这个心理压力还是大大的啊……
凌晨一点,一辆熟悉的银色莲花跑车停在了花涧会所门口。男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移动电话,按键关机,随手丢在车里。然后,打开车门,男人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会所门口的侍者训练有素,一见这一位没有预约的陌生人,立刻上前阻拦。然而当看清来者何人时,那两双想要伸出阻拦的手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伸出去了。
唐信。这个曾经在黑色世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历史的人,于巅峰时毅然全面放手退出,寻了一方纯色的天地,从此甘为他人隐自身,如今再出世,是福是祸,不得而知。
“识趣的话,不要多管闲事。”男人一步台阶一步魂,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眼神直视前方,丝毫没有把两旁武装防备的侍者当回事,“我不为难你们。但你们要拦的话,就别怪我。”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堂口总部。当侯爷看见这个人时,似乎并不惊讶,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他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唐信没有任何兴趣谈别的,单刀直入:“我只想查清楚一件事,那一天的爆炸现场,陆凉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沙发的扶手,声音幽幽:“唐信,你就这么肯定,以你的分量,能一次又一次地号令我出面为你办事?”
唐信一笑。“怎么会,在侯爷面前,我唐信只不过是一介后辈。”
侯爷不语,等着他的“但是”。
唐信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只不过,后辈也有后辈的方法,后辈还有后辈的人。”
侯爷眼色一转:“人?”
唐信笑意渐隐,不轻不重拍了下手,清冷的声音凭空响起:“出来吧。”
话音未落,侯爷只看见了,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个身影走得勉勉强强、慢慢吞吞,似乎是心不甘情不愿。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衫挂在他身上,毫无质感,一看就是三十块钱的地摊货,外加脚踩一双深得我国民间盗版精髓的“耐克”球鞋,更为有力地塑造了这一位同志农村三线小青年的生动形象。
这位农村三线小青年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接电话,手里拿着一支黄牛不知从哪淘来的诺基亚,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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