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男女(猫)》第47章


助理又敲了敲半开的办公室门,说:“安总。”
安宴这才听见了,一转身,烟头的灰烬断裂,坠落在他干净的皮鞋面上。他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问:“查到了?”
“嗯,那一天早上八点零九分,太太确实给110急救中心打过电话,来的是市人医的车,不过中途就被转走了。”
“知不知道是出了问题?”
“查不出来,那家医院保密性实在太高,毕竟接收的都是高等级的病人。”
安宴点点头,说:“那好,你辛苦了。”表情却不是放松,反而手撑着办公桌,斜倚在桌边,轻轻地叹了一声。
话告一段落,助理却没有离开的打算,握着两只手站在原地,一下一下垫着脚后跟玩。
安宴终于注意到了,问:“还有事?”
助理表情僵硬得很,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往安宴那边走近几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
安宴接了过来。
“太太今天一早坐飞机离开了本市,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恐怕早就落地了。”助理出了一脑门的汗,“安总,还有位姓孟的先生和她结伴而行。”
安宴看了看机场方面打出的出行航班,目的地是远在青海的首府西宁。
宣紫的名字并列在孟溪林之前,他摸了摸那铅印的两个字,心一点点地变得柔软。
十分可笑。
安宴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如蒙大赦,一句客套的道别,恨不得一步跳出这死寂的办公室。
安宴又喊住他,说:“帮我订张机票,今晚就走。”
助理心中清明猜到了什么,然而职业素养还是教他习惯性地询问:“安总要去哪?”
安宴望了他一眼,冷冷说:“西宁。”
司机早已备好车子在楼前等待,安宴上了车子,说:“回家,路上开快一点,收拾了东西,还要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机场。”
“应该的,安总客气了。”
人越急,命运就越爱和你玩游戏,偏偏要教你慢。一路接连遇上几个红灯,一分一秒等得人急躁。
安宴不耐烦地将车窗升下来,热风裹着熙攘人、流的汗味急钻入鼻,只好又再将窗子升上去。
司机讪讪笑着安慰道:“等四五个红灯,下面就是一路绿灯了。”
突然就从后头超过来一辆急救车,闪着刺眼的灯,呼啸着从车边擦过。
安宴怔怔看了几秒,被手机铃声打断。
默默大约是等得太久肚子饿了,很不高兴地喊:“爸爸。”
安宴安慰了几句,保证二十分钟后就会到家,小丫头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电话挂了……而那辆救护车早已不见踪影。
相似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那日雨中,他明明看到了带走宣紫的那辆救护车,可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偏偏被擦身而过。
她给他电话,声音急得颤抖,几乎要央求他:“安宴,你来我这边一趟吧!”
可他被那段录音搅乱了心神,断然拒绝,甚至说了一长串不知所云的废话,做足一场了断的荒唐决定。
尽管话出口的当下就感到后悔,驱车赶过去,发了疯地要见到她,当面锣对面鼓地和她对质——却被拦在警卫森严的宣宅之外。
于是意外中断了联系,又一次体会到她人间蒸发的痛意,发了疯似地满世界找她,直到夏仪打来电话说在医院见过她一面。
***
到家的时候,默默已经吃下了一整碗菜粥,张嘴甜笑着问保姆阿姨再要一碗。
从泠也赶过来陪她,将她抱到地上,说:“够了,够了,再吃就成小猪了,你看,爸爸回来了。”
默默瘪着嘴做出要哭的表情,忽然听到安宴向他拍手,注意力顺利被转移到这个移动的万人迷身上,撑着小短腿跑过去,喊:“爸爸!”
安宴弯腰将她抱起来,手夹在她的胳肢窝下头,搂着连转了几圈。默默咬着手指哈哈直笑,说:“爸爸再来再来!”
她比几个月前活泼了许多,也越来越爱开口和人交流,有时候带她出去赴宴,遇上她开心了,也会和席上的叔叔阿姨逗两句。
从泠急匆匆地走过来,手拍在默默的背上,说:“不能再转了,刚刚吃过饭的,待会儿吐出来,我可不管你!”
默默小眉毛一皱,整个人伏到在安宴怀里,说:“妈妈最坏了。”
安宴要走,第一个要打招呼的就是默默。小丫头软乎乎的一团腻在床边,满眼疑惑地打量着打包行李的男人。
安宴点了点孩子挺翘的鼻子,说:“爸爸只出去几天,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
默默使劲摇了摇头,信誓旦旦地说:“我只要爸爸。”想了想,又弱弱地补充一句:“爸爸在这儿也能买好吃的。”
安宴冲鬼灵精的女儿笑了笑,将手里的箱子关上了,把她抱起来搁在腿上,说:“爸爸这次出去是有事要做,很重要的一件事。”
默默拧眉看着他,不懂。
安宴说:“还记得宣紫阿姨吗?”
听到宣紫,没精打采的默默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一样,拍着小手说:“她好,她给我买娃娃。”
“爸爸也知道她好,可是爸爸太坏了总是做错事情,惹得她非常不高兴,现在爸爸就是要去找她回来,然后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她会原谅你吗?”
是啊,说一声对不起,她就会原谅他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努力让她原谅的。”
从泠站在门口。
安宴将默默放下来,推她到从泠那边,说:“你晚上就把默默接过去吧,我让司机送你们。”
从泠拉过默默的小手,语气生硬地说:“她才刚来和你住了一天。”
“等我回来就去接她。”
“安宴!”
“什么都别说了。”
安宴拉着箱子望她,沉着脸色,每一个字每一个说话的腔调,都在强调我是认真的。
去西宁的航班本就不多,七月又是去西宁旅游的高峰,助理订票的时候,已经连同红眼航班的头等舱都已售罄。
安宴不甘心回去,午夜时分坐在偌大的机场等着,果然因为有人临时改签空出一张票,他立马拎着行李办理值机。
到达青海已是凌晨,他在宾馆睡了几小时就爬了起来。
原本低调的一段旅程还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些至多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小朋友冒了出来,领着记者请他吃饭喝酒,劝他在当地投资。
一心要找人的安宴不堪其扰,原本竭力反对,还是助理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既然暂时不知道她在哪里,那不如就站在镜头前面要他先发现他。
果然来到西宁的第二日,便有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他心中隐隐地察觉应该是她,电话那头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安宴?”
不标准的普通话,安宴心头沉了一沉,说:“是我。”
“你能不能帮一个忙。”
“……”
“宣紫不见了。”
***
白色的丰田SUV与载客四十人的大巴相撞,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前脸划到尾门豁开了一大个口子。然而避让途中司机下意识的大打方向盘,则是要这一车的人吃尽了苦头。
大巴紧循着路边一米粗的石柱路障重撞而去,车身剧烈变形的同时侧翻向下,在地面摩擦出几道长长的黑色印记后,卡在了路障中央。
车内尖叫声,痛哭声,几乎在同时引爆。行李自行李架上雨点般落下,砸在车内横七竖八躺倒的无数人身上。
而在宣紫被甩出座位的那一刹那,千钧一发的关头,一直系着安全带的孟溪林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狠狠压在了座位中央。
待车子最终停下,他又抱住她的头,说:“别往后头看!”拿了车里的救生锤,往玻璃上梆梆凿了四个角,再拿锤背一敲,玻璃碎成渣地砸落下来。
孟溪林完全是凭一己之力将宣紫从车里拉了出来,她人早就吓傻了,坐在路边呼哧呼哧地喘气。
孟溪林帮她检查身体,除了脸上的一点擦伤,没见到任何明显的外伤痕迹。他又问:“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劲,有哪儿觉得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宣紫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看向他的时候忽然一怔,拿手去摸他的前额,说:“你这儿流血了!”
孟溪林这才觉得额头有一点痛意,拿手在边沿碰了碰,血色并不鲜红,估计伤口不是很大,大约是玻璃碎落时划到的。
他说:“我没什么关系。”
大巴车里的人被一个个地抬了出来,和宣紫与孟溪林相比,这些人的情况就没这么乐观,不是挂着胳膊,就是血染了一脸,都惊恐万分地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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