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是我一个人走》第21章


他微微挑眉,柔声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主动的女人。”
“……”我又哑口无言,右手撑在沙发上,笨手笨脚地想要起身。
可他的动作那样快,抓住我的手,害得我一个重心不稳又倒了下去,这下索性磕在他的肩膀上。我龇牙咧嘴地抬起头,他又一脸无辜地盯着我。
我刚开口,才发现居然连话都说不利索:“谁……谁主动了?”
“你啊。”他眼睛里满含笑意,“嘴硬。”
“……”
我沮丧地发现,貌似我和陆泽安的对决我从来没赢过。
我正咬牙切齿想着怎么反将他一军,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咳嗽。我一个激灵从陆泽安身上爬起来,拍了拍凌乱的睡衣,毕恭毕敬地站在墙边,陆泽安明显也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女人,赶忙收敛起嘴边的笑意。
他理了理衣服,正色道:“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裴兮。”
距离上一次见到陆泽安的母亲还是在那次舞会上,舞会不欢而散,之后的事情我也没再多想,隐隐约约记得陈柏杨说陆家二老很生气,也不知陆泽安用了什么借口总算把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情仇瞒天过海,不至于见面的时候陆家二老直接把我轰走。
这次陆泽安的母亲来找我,必然是有事的。
而且我有预感,这个事,绝对不是好事。
我冷汗直流,刚才让王阿姨看了这么个笑话,我的淑女形象一朝崩塌。我暗暗睨了陆泽安一眼,怪他进来忘了关门。
做了坏事被抓包,我和陆泽安都闷着头不说话。
末了王阿姨把陆泽安赶出了客厅:“我和裴兮有些话要说。”
其实我早该预料到的,上次陆泽安打架的事情没这么容易结束。想来前因后果陆家二老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除了承认错误没别的路走,与其被点破,还不如主动一些。
等王阿姨走到沙发边坐下,我干咳了两声,诚恳地鞠躬道:“阿姨,这件事是我的错。”
“别说了,你要是早觉得是你的错,当初打电话来的时候也不会有所隐瞒,也不会到现在才道歉。”很明显她今天来找我谈话的重点并不在这件事上,倒有点像是我不打自招了,我扁了扁嘴,等王阿姨的下文。
她从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袋,不客气地摔在茶几上。
她指着纸袋对我说:“希望你看完这些东西之后还能冷静地和我说话。”
什么东西?公司文件?还是……
我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翻开第一张,我蓦地收紧了呼吸,飞快地浏览了一下后面的内容。王阿姨端坐在沙发上,脸色并不好看,她冷若冰霜的眼神盯着我,我吸了口气,将照片放在茶几上。
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进行接下来的交谈。
然而事实上,她并没有跟我说太多。时光荏苒,多少年过去了,我依旧记得那一天,那个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冷冷的目光里投射出的鄙夷与不满。
我很清楚地记得陆泽安的母亲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们陆家宁可失去一个生意场上的合作对象,也绝不允许失掉一点颜面。”末了,她拉开门要走,不忘补充一句,“不干不净的女人是绝对不可能踏进我陆家大门,成为我陆家的儿媳妇的。”
陆泽安在客厅外等,见王阿姨出去,他赶忙跑进来问我情况。我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桌上的照片,侧过脸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呢,阿姨就是问问我最近的情况。”
我想陆泽安一定知道我说谎了,可他并没有拆穿,甚至,他很配合地点点头说:“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不好呢。”
我当即转过脸,想要抑制住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陆泽安被王阿姨带走,临走的时候不忘提醒我给他打电话。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照片散落了一地,我蜷缩在茶几旁,突然觉得冷得可怕。
比王阿姨说的话更难听的言语我早就习以为常,大概是无关痛痒的话,我也不曾记挂在心上。如今,我就如同一只小丑在陆泽安的母亲面前原形毕露,她用几句警告就点明了一件事实——我根本配不上陆泽安。
放弃裴家,陆家还有千千万万种选择;失去陆家,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活动资金来源,徒有一座空城的裴氏无异于等死。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裴氏之于陆家是一个拖油瓶,丢掉这个拖油瓶,陆泽安、陆氏都会有更好的未来。
这样巨大的身份悬殊,我根本无力反抗。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不配。
我抱住身子,找不到取暖的方法,只好任由冰冷的空气吞噬掉仅剩的意识,然后我做了一场太过于残忍的梦。
梦境里,挥之不去的那句话“我希望你主动离开他,而不是要我动手”,清晰、真实,而可怕。
陆泽安,我要怎么放弃你呢?
陈柏杨是在隔天上午过来的,手里还拎着早餐,一碗馄饨和一杯豆腐脑,很简单的搭配。我坐在餐厅的桌子前发呆,陈柏杨把早餐推到我面前:“吃点吧,你已经发呆很长时间了。”
勺子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馄饨,还没举到嘴边,又让它灰溜溜地逃走了。重复着这样毫无意义的动作数次,陈柏杨终于忍不住了,他抢过我的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到我嘴边。
我张不开嘴,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他隐隐有些生气,却狠不下心来骂我,“被陆泽安他妈骂了一下你就成这样了?”
我闻言一愣,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陆泽安打电话叫我过来的,说他今天抽不开身,怕你心里不舒服。”这么说陆泽安大概猜到了他妈妈会说些让我难受的话,我暗暗想着他的贴心,“虽然这次事情解决了,但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陆氏和白日集团也算是结下了梁子,陆家二老生气也是应该的,骂骂你,你别往心里去。”
原来如此。
他们都以为陆泽安的母亲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
王阿姨提都没提那件事,她想强调的,只是那一沓照片,是我和白以南接吻的照片。
我叹了口气:“陈柏杨,你们都理解错了。”
他问:“什么错了?难道陆泽安他妈没骂你?”
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住陈柏杨了,索性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包括那沓照片。
“你是说陆泽安他妈是拿着那沓照片来找你的?”
“嗯,她提都没提陆泽安打架的事,她只说……”后面的话我没办法再说下去。
他放下勺子,认真地说:“那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裴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白以南把你带到陆泽安的教室里做出那样的行为只是一个前奏。”
“前奏?什么意思?”
“他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陈柏杨有些不确定,“当然我只是猜测。你想,白以南强吻你,前后不到十秒钟,大部分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谁能这么敏捷地拿出手机拍照片?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位置。”
我如梦初醒,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原来白以南真正的计划不是把陆泽安和我逼出学校,他是要……是要让裴家和陆家两败俱伤!
真卑鄙的手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会有一个女人取代你的位置,这是白以南想要的最终结果。不仅如此,你们家会因为一大部分流动资金被抽离面临倒闭的危机,假使那个女人是白以南安排的话,很有可能,陆家也会……”
“别说了。”我抓住桌角,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王阿姨已经明确让我主动离开陆泽安了,我没办法……”
“听着裴兮,你现在离开陆泽安就等于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柏杨冷静地分析,“白以南那边不可能公然和陆氏作对,但对你们家这种孤立无援的小公司,白日集团想要打垮你们,动一动小手指就能办到。如果你现在离开陆泽安,等不到陆泽安他妈来对付你,你们家就先被白日集团吞并了。”
是,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越是这个时候,我就越不能慌。
如果我先认输,那我有什么资格要求陆泽安坚定?
不怕万千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周一早上的俄语课,我和陈柏杨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上网看附近的美食。白以南没有来上课,校董的儿子想怎样就怎样,任课老师才没心思去管他。
上课的时候,陆泽安偷偷给我发了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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