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不再遇上(未再)》第43章


老莫说:“小方,你就当我给你放个大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伤养好最重要。”
老莫走后,何之轩对方竹说:“医生说你的伤势不算严重,可以回家休养,今天就能出院,医院病床也紧张,住在这里反而影响休息。我帮你办了手续,但是得先去你家拿些东西,顺便把你需要给警方的资料整理好,你看怎么样?”
他用着询问的口吻,和不容她反驳的表情。
方竹只得说:“好吧。”
他们一起回到了她的亭子间。
何之轩才来过—回,就已经清楚她会将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大橱内必定有五层抽屉,春夏秋冬的衣衫自上而下地一层层放好,最底下一层放的是内衣裤。柜子内必定有横条架子,一共四条,由外向内挂着春夏秋冬四季换穿的裤子、裙子。木床必定是两用的,床下会有两格暗屉,一格放着用鞋盒子装好的鞋子,一格放着用真空袋封存的棉被、床单和席子。书架连着书桌,所有就近所需的文件资料必定用文件夹夹好,用便笺写着文件名,贴在文件夹的脊背上,一摞摞垒在笔记本电脑旁。最常翻阅的书籍就在离书桌最近的一层书架上。书架旁会有个老式的毛巾脸盆架,有一个人这么高,最上面两层横架分别挂着洗脸和洗澡用的毛巾,下面支着脸盆,脸盆下有两层横板,洗漱用品和护肤品一股脑都放在那儿。在脸盆架旁边就靠着门了,放着个半米高的小冰箱,冰箱上摆着微波炉。微波炉顶上是最乱的地方,横七竖八放了一杳报纸。
何之轩记得这种在狭小的空间里井井有条地摆放家具收纳物品的方式是自己的习惯。方竹学得很好,把一切都规整得很好,虽然仍有瑕疵。
方竹坐在床上,看着何之轩根本不需要她任何的提点,就能把她目前所需要的物品准确地找出来,一样样放入旅行箱内。
他们在这一刻彼此熟悉得好像根本没有分开过。她有片刻的恍惚,直到看到何之轩把她的内衣裤拿了出来,塞入口袋中,折好袋口,再放入旅行箱内。
她的脸红起来。她想,她当年怎么会那样坦然地就让他洗着她的内衣裤呢?
哦,那时候他们是夫妻,有这样亲密的权利。现在呢?她想着,不由得叫:“何之轩——”
何之轩抬头看她。
她嗫嚅道:“我……”却又不知该怎么把一些话讲出来。
他问:“我有什么东西拿错了?”
她忙说:“没有。”又道,“你还要上班的一吧?”
他说:“我下午进公司。”他已经把方竹的起居用品和衣衫鞋袜收拾完毕,“有哪些文件需要带走?”
方竹想,最后还得听他的指挥。她只好一一指示,再经由他一一整理。
最后,他看到书架上摆着的方竹母亲的相片,他不知怎么从方竹的抽屉里找到一条全新的毛巾,把相片叠入毛巾内,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层。
他一直就是这样细心细意地照顾着她,她怎能忘记?
出门的时候,何之轩把她放在天井里的折叠自行车折叠起来,一起拿了出去。
方竹忙叫:“这个不用带了。”
何之轩把自行车放入车的后备厢:“你以后用得着。?
方竹怔住,不知他是何意,然后嗫嚅道:“何之轩,我就是暂时往你那儿,麻烦你一段时间,等伤口好了我不会再麻烦你的。?
何之轩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上车。”
方竹闭嘴乖乖上车。
—路上何之轩没有说话,方竹坐在他身边忐志难安。
长久的分离,她已经丧失了在他身边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的勇气,尽管她的本能不断地提醒着她,她是如何对他心心念念的。
两人的情感世界里,她一直是站得比较低的那一个,当年是,如今更是,几乎差一点就要低到尘埃里。
方竹对自己的真心叹息。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也没有勇气鼓励自己,没有办法遏制那一丁点的奢念。
他从昨日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在催化她老早就埋到心底去的那一丁点的奢念,让它从心底再度萌芽。那是脆弱的、小心翼翼的、慌慌张张的。
何之轩把车开进了内环高架旁的一处高级住宅区,终于在一栋高楼前停下,下车给她开了车门,扶她出来:“你在这里下车等我。”说完把她的行李箱提出来放在她身边。
他一个命令她一个行动,在这里立定,看着行李箱。
此处好位置,好楼盘,只是小区十分小,不过五栋高楼,入住率却很低——阳光正好,却不见有几家阳台上挂出洗晒衣物。可是左近紧紧挨着的几十年历史的石库门群却是异常热闹,方竹透过小区的铁栅栏,可以望见那边的弄堂里横七竖八架着许多晾衣架,一面一面晒着凡人朴素的衣。
何之轩在地下车库停好了车走上来,远远看见方竹望向左方挨在高级住宅小区旁的石库门。
午后阳光下,那儿比这儿更有生活气息。她的眼睛望着那边,却站在这边。
他走到方竹身边。方竹说:“住这儿挺方便的。我记得离你们公司不远。”
他说:“公司给租的房子。”
果真是公司给租的房子,方竹进了门才知道何之轩把吃醋就当成一个睡觉的地方——一百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客厅空空荡荡只有一座沙发,沙发前摆了茶几前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卧室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和一排衣橱;书房空空荡荡,书架上不但没有…本书,连写字台上都没有安置台灯。她能想象他就把一副往橱里一挂,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一放,就这样过他的生活了。
太过于简单湥Ы啵孟袢饶值氖饷排缘母呒蹲≌∏挥腥似?br /> 方竹心里微微酸起来。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把毎个住的地方只当做驿站?
何之轩又把方竹的物件一样一样理出来,于是大橱里他的衣服旁又有了她的衣服,卫生间里他的毛巾旁有了她的毛巾,她的资料摆在了他的书架上。
然后,方竹发现这么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
这很尴尬。
何之轩发现了,说:“沙发可以展开当床垫用。”
门铃响起来,他请的保姆来报到了,是个四十来岁的本城妇女,面容和善、举止妥帖、衣着干净,自我介绍姓“包”,热情地吿诉他们,请他们称她为“包姐”。她唤何之轩为何先生,转个头对着方竹叫了一声“何太太”。
何之轩没有做任何纠正,方竹应也不是不应更不是,只好选择沉默。
何之轩对包姐说:“我要去上班了,接下来的亊情麻烦你了。?
包姐说:“放心吧,何先生。”
何之轩洗了脸换了衣服,临走时候又对包姐嘱咐:“吃完午饭后,她需要洗澡,然后再让她补个眠?。”
他走后,包姐询问方竹:“何太太,我先做个中饭,你是不是喜欢吃湥У坏愕亩鳎咳缓笤侔锬阆丛瑁飧瞿悴挥貌缓靡馑迹阆衷诓环奖悖桶盐业被すぐ桑∥乙郧笆亲龉すさ模皆号嘌倒颐恰!?br /> 刚报到的保姆,就把他的话当做金科玉律,用客气而又专业的口气来询问她。何之轩选择的人很不铕,选择的方式也很不错,免去了她的尴尬和担忧。
方竹把手抬起来,如今手不能动,她处处都要仰仗别人,把整副身体交托给别人打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今再推托就是真矫情,她别无他法,只能接受。
方竹很久未曾被人全面地照至此,样样事务都无须操心,仿佛回到幼儿时期。
包姐行亊果真专业,无论是家务还是护工工作,样样做得—丝不苟,流程明确,减少了方竹的心理压力。
她吃饱了饭,洗好了澡,睡了一个异常熏甜的觉。
醒过来时,房间内已经黑透。
方竹翻个身,房门就被打开了,顶灯被打开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方竹的眼睛不太习愤,慢慢适应之后,看到何之轩坐在她面前。
她问:“几点了?包姐回家了吗?”
他说:“九点半了。她睡在书房里,这个月她做全日工。”
方竹把心放了下来。
由包姐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比让何之轩照顾这些会让她心安很多。
包姐端着餐盘进来:“何太太,吃晚饭。”
何之轩退出了房间,他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再喂她。这很好。
方竹对包姐说:“谢谢您,我今天睡得很舒服。”
包姐问:“何太太,你以前睡得不好吗?”
方竹说:“也不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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