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风景路过你》第62章


在医院的凌晨两点,是最安静的时刻。所有疲倦的护士和医生,都带着倦怠。尤其是,这里是住院部,并且是六楼之上。重深很恬静地睡着。脸上,再也找不到那些忧愁的痕迹了。林栖看着那张脸,一点困意也没有。
林栖觉得似乎有点冷,拿起遥控器,把暖气调大。暖烘烘的房间,回荡着香味。那是重深的妈妈买来的花束,被熏陶出的气息。有郁金香也有百合。这已经是冬天了,最好能够下雪。下雪的圣诞节,才比较像样。
不知道,这个时候,景瑞和小羽是不是已经睡得很香了。
他已经完全从无形的睡眠牢笼里逃跑出来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值得高兴的事情。这种高兴,不想去呼喊,也不用声张,像是小时候妈妈带回来的饼干,一个人开心地吃下去就好了。因为知道饼干是专门买给自己吃的。
重深头上的绷带,定期由林教授亲自更换。小心翼翼,每次花两个小时才换好。他受到的照顾与治疗,是无微不至的。只可惜,身穿蓝白色条纹病服的重深,却还没有开始和大家说话。起初,还担心会不会伤到了语言神经。现在看来,不是的。因为,他虽然没有跟人说话。但是,据说护士听见他在半夜说梦话。
希望这是最后一夜了。明天就要出院。此后,最好再也不要来医院。
睡觉是多么舒服的事情,对于重深来说,却是一个魔鬼,一直折磨着重深。许久以后,她亲吻了一下重深的嘴唇。把头枕在重深的手边,瞬间,入睡了。梦中,似乎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很温柔,又很轻。比最细微的风还要轻。夜色就要散去了,太阳会出来。一切都会崭新而与从前不同。这是最美好,最美好的梦。
林栖醒了。从这样最美好的梦里。她一抬头,看见了目光炯炯的重深。
看见了嘴巴边角带着微笑的重深。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一些,不过还是比以前没剪时候,短一些,却显得洒脱了。林栖也微笑,她等待着。
墙壁上,挂钟指针,是凌晨四点。透过窗帘没有完全遮盖的部分,可以看见稀碎的雪花在飘落。明天是白色的世界。重深的手,放在胸口前。就这样对看着。
“你,是谁?”重深的声音,很温柔。比细雪的飘落还要温柔。
这个问题,是他在问林栖!
“我,是谁?”林栖重复了一遍。然后,她也微笑着,微笑着。
“这些天,我看你一直守在我旁边。我一直在想,我们认识吗?你又不是护士!”
是的,她当然不是护士。护士,会穿着白衣天使的职业套装的。
“妈妈也不说你是谁,你和妈妈认识吗?”
是的,非常熟悉。因为你,所以彼此被连接起来。
“是特别请来的护理人员?”
确实充当了多数时间的护理人员。但是,不是邀请的,而是自愿的。
空气里的花香越发浓郁。
“你这个女生,怎么哭了呀!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个男孩子,世界上最熟悉的人。用最陌生的语气,又带着体贴关心的声调,跟林栖说着话。泪水,慢慢从林栖的双眼流淌下来。但她仍然是微笑着,保持着,那个仲夏弥漫着橘色光彩的黄昏时刻,以亲吻惩罚过重深的微笑。他,终于还是忘记了。
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爱。过去的一切,就在这样的忘记里,结束了。做好了准备出现的后遗症,终于出现了。内心里是无比广袤的平静,渗透着日光一暖雪必定融化水的顺其自然。
如果一切都不可更改,必然走到这样的地步。那么,我也要倾尽全力,重新开始。这是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是不可忘记的誓言。这是重深所不知道的承诺,单独一个人的承诺。
林栖的心中,是各种话在回荡:重深,你听见了雪片在降落的声音吗?外面的雪不断地下着,更遥远的江边,有零星的焰火彩光。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看缤纷的烟花了,些微燃放起来。等到平安夜,一定会有最盛大的烟花景象的。但是,你不会和我一起去看了。
即使,你可以听见雪片在降落的声音,也仍然听不见我心里的声音。
“我叫林栖。”
“林栖,林栖?你说话啊!”景瑞推搡着林栖。
“说什么呢?”林栖的镇定,反而让景瑞无法放心。
“林栖,你想哭就大哭啊,想摔东西就摔啊,想骂人就骂啊!想一个人出去也去啊!”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一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后遗症。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景瑞无言了。
“重深可以幸福地生活,再没有危险的顾虑,我很高兴。”
“你真的高兴?你确信你这样自己欺骗自己就可以了吗?”
“真的,我没有欺骗自己。我还可以重新努力,我要让重深重新爱上我,景瑞,我很有信心啊!”
是吗,是这样的吗?这样有信心吗?景瑞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沿着林栖的面颊,把她的几缕头发顺到耳后。那动作,很温柔,像是从前,奶奶的动作。林栖怔忪了一下,微笑了,把自己的手也搭在景瑞手上。手心与手背接触,是人体最自然的温暖。是的,她们不是亲姐妹,她们彼此怨恨过,嫉妒过,报复过,又原谅对方,又努力地重新接纳对方。但是,到如今,已经建立了超越血缘的亲情。不,那比亲情还要进一步。是一个女孩对另外一个女孩在爱情上固执的坚持,所能够表现出的最高赞扬,最大支持。
重深出院了,坐上他妈妈雷夏喻的车。他忘记了一些东西,却没有丢掉他的优点。他诚恳地跟每个照顾过他的护士说谢谢。
跟林教授道谢。
跟蔡健、景瑞,还有林栖道谢。
林教授单独留下了林栖。
还是那么宽敞的办公室,可以看见远处风景的高楼上。城市已经变白了,像是因为思念过度而白的头发。
“对不起。”林教授放下手里的医术。看着林栖,目光带着歉意。
“谢谢您。”
“虽然已经告知过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我还是觉得抱歉!”
“我应该感谢您,解救了重深。”
沉默是空气里最丰沛的物质。似乎,再没有什么可说的话了。许久,林栖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该走了。您也要接待别的病人了吧?”
“请等一下,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好吗?”林栖有一点惊愕。
“我想我有义务,随时接待你。小姑娘。”
“真的很谢谢您!”
林栖出了医院的办公大楼。把林教授的名片,放到了门旁边的意见留放盒子里。偶然间抬头看天空,雪已经不再下了。医院的地面大部分还没有被破坏,覆盖了洁白的一层。冬天了,所有人都穿得好臃肿,走路都有些艰难。
出了医院,路面上,照例是车辆行驶过的痕迹。看见样子古怪的雪人,看见了烟花,从白天开始就有人在放了。这样有点浪费耶,可是,心情愉快了就达到目的了。何必在乎烟花什么时候放?景瑞的电话旋即而来。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吧!
“是我,景瑞,我想一个人走走呢。圣诞节下雪了,外面好漂亮!”
“那一定记得早点回来。身上带够钱没,饿了要多吃热热的食物啊!”
好的,好的。怎么似乎变成只会答应着好的一种人了?重深,现在,他在做什么?这种惦记与想念,浓稠无比,根本化不开。
给他发一条短信吧。手指犹豫得在小键盘上悬挂着,按下去。
“你好吗?”
“我很好。是你啊林栖!”他还是不记得她。他对她的全部印象,只剩下在医院陪伴着他的那一部分。
“我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烟花。”他说。
“我也是哦!”
“很好看呀!”
天色越发昏暗,但是,地面上的灯光越发绚烂。路灯全开,街道上的店铺,能够打开的光,全部打开。这个世界有着另外的面目,一个脱离一切不快乐的黯然,极其明亮的面孔。烟花越来越多,先是零散几处,然后是“噼啪”不休,整个天空都泛滥彩色光芒。好吧,重新开始吧!林栖握紧了拳头。
最早的早上,有雾气,圣诞节过去的余韵还在,同学们见面面带微笑相互祝贺。洋溢着一派和睦。节目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林栖找到自己的位置,把早餐放在重深的桌面上。景瑞跟她比画了一个小小握拳手势,加油。那么多熟悉的过去,在这样熟悉的旧环境里。就算找不回记忆,也应该能够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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