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空中跌落》第59章


他问:“想我去?”
“想。”
谢梓洲垂眸,问她:“秒秒,想让我去,是为了祝楚楚,还是——”
他低低拖着长音,好像沙砾摩挲着耳膜,鱼淼耳根一软,心跳声清晰,“还是什么?”
“还是,”他平静道,“想见我。”
鱼淼一顿。
随即微恼:“你这不是自己都给我定下答案了吗?”
哪有人一个问句说成不容置喙的陈述句的?
“是啊。”他淡声承认。
是什么是啊?
鱼淼恼羞,她习惯了跟陈炀他们吵嘴,却不习惯跟谢梓洲斗,从小到大她从没对他说过重话,“绝交”就是她能想到的对他说过最重的话,但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还拿绝交来威胁人吧。
一时之间有些词穷。
谢梓洲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声。
很轻,很低。
鱼淼被他这声笑从思绪里拉出来,一愣,猛然惊觉一件事情。
或者说,相当地后知后觉。
和谢梓洲的相处,以前她有所自觉,一直是她占据主导位置,她主动,谢梓洲跟着她。
现在好像不是了。
她想去做什么,比如现在想给祝楚楚过生日,仍然要叫他,想和他一起。
但是怎么,她好像求着他似的?不是她一嗓子一说,他沉默无言地就跟上,而是几句话,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她好像,成了被动的那个。
而主导权,不知怎么就到了谢梓洲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瞅这盲生,终于发现了华点。
谢梓洲表示欣慰。
第47章 琉璃水彩(5)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鱼淼; 一下子傻了。
她调整一下姿势; 坐起来盘着腿,很严肃:“谢梓洲,出大事儿了。”
她的语气急转直下; 加上刚刚的一阵沉默; 谢梓洲皱了皱眉; 语气沉:“怎么了?”
鱼淼沉重道:“我发现你不听我话了。”
谢梓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鱼淼痛心疾首; “以前我让你跟我去哪儿你就跟我去哪儿; 从来不会这么多话,还想占我便宜。”
她恨不得像捶胸顿足的老母亲:“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谢梓洲:“……”
鱼淼自动把他的沉默当作服软:“知道自己错了吗?”
谢梓洲:“嗯。”
“错哪儿了?”
“错在——”男人冷淡的嗓音拖着懒懒的调子; “没占够。”
便宜。
没占够。
鱼淼:?
鱼淼真恼了:“谢梓洲!”
觉得气势不太够; 她脱口而出又加了句:“你还想绝交是不是?”
说完她自己先是一顿。
谢梓洲也不说话了。
沉默突如其来,前两次的“绝交”浮现眼前。
一次是她初来亲戚时谢梓洲强硬地扯掉她衣服,一次是谢梓洲撕了她收到的那封情书。
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鱼淼恍惚,和谢梓洲重逢到现在,他们很少提及年少时光。
几乎没有。
现在乍一提,她才真正有了谢梓洲回到自己身边了的实感。
舌尖顶着齿内卷了卷,鱼淼开口:“谢梓洲……”
话音刚出; 谢梓洲打断她:“秒秒。”
他这声“秒秒”放得很轻,像极了少年时的声线。
鱼淼莫名紧张。
“我错了,”他压着这个声线,低冷又柔和; “我听话。”
一顿,他又说:“不要绝交。”
最后一句,像在冰窖里酿过,偏又柔到陷进某个软烂的东西里。
青天白日,鱼淼无端颤了一下,无意识缩了下脚。
仿佛脚下踩的不是沙发,而是踩进了沼泽。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祝楚楚人就在客厅,自觉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差点儿没把魂吓飞。
谢梓洲站在门口,看见开门的是她似乎是不太满意,眉头淡淡往内拢了拢。
祝楚楚让开让他进屋,自觉去敲鱼淼的房门:“奇妙老师,我哥来了。”
一阵脚步声,房门打开,鱼淼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
祝楚楚看看她又看看谢梓洲:“你们这是……要出去约会?”
谢梓洲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嗯。”
“不是!”鱼淼否认,看了眼谢梓洲,往他身边凑了凑,借着身体遮挡悄悄把一个小册子塞进他手里,对祝楚楚说,“带你出去过生日。”
祝楚楚睁大眼,两秒后欣喜难掩地扑上来一把抱住鱼淼:“奇妙老师你真好!”
临城不是旅游城市,自然没什么景点可逛,繁华商圈哪里没有,玩儿的意义也不大。
三人去了游乐园。
这会儿虽不是节假日,但是学生仔们的暑假,来玩儿的人还是不少,门口队伍排老长,买上票进去已经又是二十分钟后的事儿了。
日头正盛,游乐场里的水上项目备受欢迎,尖叫声此起彼伏,两个人离得稍远一点儿就不大听得清对方说话了。
鱼淼以为祝楚楚这样被宠大的小姑娘,游乐场怎么着也来过好几遍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进了游乐场,小姑娘兴奋得不行,拉着鱼淼什么都想去玩儿,根本不想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反倒像个八岁的小孩子。
鱼淼觉得奇怪:“楚楚,你是不是没怎么来过游乐场?”
祝楚楚东张西望:“唔,我爸妈忙嘛,我想要什么确实都满足我,但是没怎么带我出门玩儿过,小时候一般只有家里的保姆会带我出门逛逛,不过她也不敢带着我去游乐场的地方,怕出事儿。”
鱼淼想起什么,扭头看身边的谢梓洲。
她小声问:“你是不是也没来过?”
谢承不可能带他出门玩儿的,没打他就已经是天下太平。他时常往她家跑的那几年,鱼淼没闹着出去玩儿过,成天在小区里都玩儿得很有意思,鱼昌戎和何若工作也忙,所以很可惜也没带着他们俩一块儿出去过。
后来他去了帝都,祝楚楚尚且缺少父母那一份陪伴,他便更不用说。
谢梓洲“嗯”了声。
鱼淼眨眨眼,对他笑,杏眼弯弯,轻快道:“那你跟着我,我今天带你好好玩儿玩儿。”
谢梓洲对这些事情从小就无所谓。
但她说了,他就应:“好,我跟着你。”
祝楚楚拽着个进场时从小丑手里买的小孩儿气球,心想这不是她生日吗,怎么搞得像专门带他哥出来玩儿似的。
她有点儿酸,又有点儿觉得自己多余。
在玩儿上面,两个年轻小姑娘的喜好还是差不多的,都爱玩儿惊险刺激的项目,越刺激的越玩儿得嗨,周围都是尖叫声,就她俩在上头笑。
爽得好像坐的不是游乐设施,而是去哪里搞了个大保健刚出来。
谢梓洲始终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这些惊险项目,大多玩儿的是一个失重感和眩晕感,可惜的是,他是个飞行员。这两样东西就是他的日常工作,没什么新奇感。
几轮下来,鱼淼也发现了。
而且是在她碰壁的情况下发现的。
什么云霄穿梭跳楼机海盗船的,鱼淼下来眼都不眨一下甚至还想再来几遍,唯独这个大摆锤,转得她头晕眼花,下来都还是天旋地转的,扶着谢梓洲走了一步差点儿栽下去。
谢梓洲伸手稳稳托住她,鱼淼头还晕着,鼻间嗅到熟悉得令人心安的气息,迷迷糊糊就靠了上去。
她树袋熊似的顺势抱住他手臂,脑袋往他手臂上一撞,身子大半的重量都拿他当支撑,委屈地叫唤:“谢梓洲,我好难受啊,好晕……”
谢梓洲随她靠着,手抬起轻轻放在她脑后,低声哄:“闭眼休息会儿。”
而后抬头,看向祝楚楚。
祝楚楚没什么大碍,还挺生龙活虎的,对上他的眼神,面色一凛,非常自觉:“我再去坐一遍。”
说罢转头跑向设施入口。
谢梓洲收回视线,带着鱼淼到树荫底下坐着休息。
他低头,小姑娘整个人挂在他胳膊上,脸埋着,轻缓的呼吸均匀洒开,她胳膊又细又白,抱着他的。
肌肤相贴,在炎炎夏日的烘灼下温度有些高。
阳光被摇晃的树叶过筛,细碎斑驳地抖落到她身上,温柔地散开光圈。
谢梓洲垂眸看着她,瞳眸微动。
这是重逢以来,她靠自己最近的一次。
也是自从青春期懂得“男女有别”之后,第一次,这样亲近他。
缓了好一会儿,混沌眩晕的意识回笼了些,鱼淼顿了顿,抬起头。
撞进一片幽深海里。
那片海里全是她的模样,要将人吞噬。
鱼淼低头瞅了眼,有点儿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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