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空中跌落》第101章


“没必要。”
“没必要?”女人气极,食指用力地点在桌面,暗红色的美甲敲出刺耳的声音,“什么叫没必要?我们是你的父母!天大的事情我们都有知情的权利!”
谢梓洲抬眸,不气也不恼,淡淡反问:“谁规定的?”
柳漪楞了一下,旋即怒意更盛:“你——”
“我记得,我们早就两清了,”他今天不知第几次打断她的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了拨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玻璃杯,玻璃杯被他拨弄得晃了一下,“钱还是你让还的。”
谢梓洲嗓音轻凉:“我早就不需要监护人了。”
“……”
柳漪张了张口,被他堵得忽然哑口无言。
钱——鱼淼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个事儿。
一杯柠檬水快喝完,柠檬的酸苦在舌尖发酵得愈发厉害,她卷了卷舌,思绪微飘,不知道这个“钱”是不是和周黎曾经和她说过的,谢梓洲向贺云借钱有关系。
谢梓洲提到的“钱”很关键,因为柳漪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手撑着额角按了按,疲累至极的模样:“阿洲,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在气头上一时嘴快,你就一定要因为这件事跟我闹这么久吗?这么多年,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
“是挺好的,”食指轻轻搭住玻璃杯的杯口,摇摆的杯子停止了晃动,谢梓洲平淡地接道,“至少,有饭吃了。”
柳漪捏了捏鼻梁,疲惫道:“阿洲,如果不是我那么做,你祝叔叔根本接受不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正因为你到家后的身份,我们母子俩才保住了一个家你知不知道?”
“我之前让你去学商,不同意你进军校,是你祝叔叔说以后楚楚接管了公司,你可以在里面帮衬她一些,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你有了一个保障,一个靠山,未来的日子不用担心经济上的来源。别人大学毕业苦苦找工作,你可以直接进公司,拿着高薪水,一辈子不用愁,”她说着语速渐快,含着一抹怒其不争的无力,“你进了军校,当了军人,是,有上头扶持补贴,但军人多苦?你一辈子除了开飞机还能干什么?命都悬在九万里高空!”
鱼淼皱了皱眉,对柳漪微妙的语气心生不满。
“咚”一声。
玻璃杯倒下,与铺了桌布的桌面碰撞出沉闷的一声响。
往旁边缓缓滚了两圈,卡在桌铃旁边,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包间里一时没了说话声。
谢梓洲慢条斯理地收回推倒杯子的手指,面色幽寒,嗓音像十二月的飞雪,轻而凉薄:“按你说的,拿了他的好处进了公司,除了像你一样仰仗别人过一辈子,还能干什么?”
柳漪身躯一震,彻底僵住。
猝不及防被人踩中心底最深的痛处,她脸上血色全无,唇瓣翕动着说不出话来。
柠檬水喝完,只剩两片泡过水的柠檬湿哒哒地躺在杯底。
鱼淼看着那两片柠檬,沉默着,心头复杂。
菜正好上上来,服务员一推门就被包厢里诡异的低气压罩得满头满脸,不知所措地顿了下,仍是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将三份牛排一一摆到客人们面前,安静如鸡地迅速离场,小心翼翼带好门。
关上门,他腰一挺,歪头“啧”了声,感叹着这都是这个月第几家的婆媳夹着儿子的家庭伦理大戏了。
包间里,牛排的香气袅袅扑鼻,客人却早就没了吃饭的心情。
柳漪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呆呆地看着手边的咖啡,牙轻咬,眼眶不知不觉泛起了红。
谢梓洲起身,拉起鱼淼。
摸上小姑娘手上的求婚戒指,叫嚣的情绪才稍平静些。
门打开的一瞬间,柳漪被抽掉全身力气般声音,含着抹艰难的沙哑梗咽,在身后响起:“阿洲,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回这个地方。”
鱼淼转头看她。
“这里曾经让我多痛苦,你知道吗……”她双手撑着额角,头垂下去,崩溃地哭诉,“你知道我为了离开这里,下了多大的决心;你知道我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舍弃了多少,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我到底还是你妈啊……”
谢梓洲没说话,也没有回头,牵着鱼淼离开。
牛排还热着,包厢里却冷得像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苗:不是,你让我把牛排吃了啊……
洲:不许吃她的。
第77章 烟火水墨(5)
短短一个多小时; 回家的路又走了一遍; 气氛落差有些大。
鱼淼抬眸去看谢梓洲,男人侧脸映着路边的光,光线将面部的线条勾勒得凌厉冷冽; 他这半年的训练又瘦了些; 牵手时就能感觉出来。
都有点儿硌人了。
她扯着谢梓洲的手晃了晃; 忽然说:“谢梓洲; 我好饿啊。”
谢梓洲回过神; “想吃什么?”
鱼淼:“牛排。”
谢梓洲:“……”
鱼淼非常善解人意:“好吧; 退一步,牛肉面也可以。”
谢梓洲嗯一声,问她:“家里有牛肉么?我做。”
“不要你做。”
谢梓洲转头安静地看她; 两秒后长睫往下敛了敛; 低声问:“秒秒,你不开心?”
“嗯?没有啊,”鱼淼愣了下,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不逗他了,狡黠地翘起嘴角,“我不要你做; 我们去‘那儿’吃。”

南区实验小学周边很繁华,这么多年过去,学校的变化很大,从围墙外边儿往里看; 借着灯光的映照,能看见的楼都重新刷了道新涂料。
鱼淼来看过,原来的室外器材全都拆了,建成了一座体育馆,器材全挪到体育馆里了,因为有调皮的学生喜欢借着器材玩一些危险动作导致受伤,家长闹到学校里来,学生们不得再随意使用那些体育器材,现在挪到室内,没课的时候体育馆锁着,只有体育课时有体育老师在旁看护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她叽叽喳喳地和谢梓洲说着她看到的变化,好像不会累似的:“……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一班那几个男生,就是在肚子上画淤青的,那个班主任还在这个学校教书哎,看见我和陈炀他们还有点尴尬。还有还有,你那个时候的班主任,听说调到教育局去了!好多年了呢……”
鱼淼很了解谢梓洲,他肯定没有回南区小学和长葵中学看过。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谢梓洲从小就不关注这些,回了临城也从来没有过故地重游的情怀,鱼淼说起这些时他虽在认真听,也只是在感受她清脆的声音从耳边流淌而过,对于小学和中学的改变他不怎么关心。
鱼淼的声音就像一剂良药,他的表情渐渐没有刚出餐厅时的冷凛,修剪得干净平整的指尖抚了抚她手腕内侧,“不是说饿了吗?”
有点儿痒,鱼淼动了动手腕,点点头:“是呀,我们去那儿吃。”
她抬起胳膊,指向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店。
店面很小,铺子也很旧了,显得破,却几乎是满座。
正好有两个人吃完离开,两人点完餐,鱼淼拉着谢梓洲赶紧占了座。
小小的店面总共就一对夫妻俩在维持,每日忙里忙外油烟熏染下看着比同龄人沧桑些,老板娘来收走前两位客人的碗,洗得干净的抹布细致擦掉桌面上的残渣油渍。
身上是一股厨房的油烟味,皱纹点缀的脸温和朴实。
鱼淼甜甜笑着说了声:“谢谢阿姨。”
老板娘大抵是很少听到这类感谢,惊讶了一下,回以笑容:“谢什么呀,应该的。”她看一眼鱼淼放在桌上的小票,“你们点的两份牛肉面是吧?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好。”
桌子擦得很干净,鱼淼手肘撑在上面捧着双颊,笑意盈盈地看着谢梓洲:“这家店你还有没有印象?那会儿我们经常来吃的,特别是中午我爸妈不在家做饭的时候。”
老板娘送过来两杯免费的酸梅汤,谢梓洲把一杯放到她面前,轻轻“嗯”了声。
“可惜了,老板和老板娘认不出来我们了,那个时候还混了个脸熟呢,”小姑娘脸嵌在双掌张开的空隙里,说话时下巴顶着一股力道,带动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更像只小鸟儿,“还有路口那头的那家馄饨店,珂珂说高三那年倒闭了,后来那家店铺开了什么包子铺、煎饼店……都倒了,现在是家文具店。”
她啧啧感慨:“你说那儿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啊,镇着饿死鬼什么的,只要办吃的就不行,全让它啃了,最后还得文曲星这种气场压着。那这饿死鬼还挺没文化的,遇到墨水就抓瞎,吃不下去了。”
鱼淼说话一贯大胆,思维发散起来什么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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