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第80章


冯晔摇头:“朕不敢盲目与她打交道。”
“既然如此,您又如何笃定,她就是站在先帝那边的?兴许她也不愿伤害长公主,做这造孽的勾当呢?”
如果观主当真忠诚于先帝,为何在明知冯皓身世的情况下,不早早与他说明,反而等他死后,才辗转告诉薛璎?又为何故意向魏尝透露自己被冯晔盯梢的消息?
这分明就是在向薛璎示好。
“如果她不愿伤害阿姐,大可来与朕说明。”
“先帝一过世,您就派人混入参星观看守她,她能把您视作善类吗?要是您有意与先帝一样防备长公主,她这么与您说,岂不往刀口上撞?您怕她,难道她不怕您?”
冯晔一愣过后恍然大悟:“魏中郎将,你说得很有道理,你简直是朕夜里前行时的灯塔,雪中交困时的暖炉。朕应该与她先谈一谈,试探试探她立场的。”
魏尝心里大致有了数,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忘形之下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您暂时不用管了,您出行不便,臣替您与她谈去。”
冯晔就放心把这事交给他了。
魏尝也对他彻底卸下了防备,看他的眼色便真如姐夫看待弟弟一般,和蔼又关切,叫他回去后好好歇息。
冯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朕会看开的。”
他淡淡一笑:“您要是心里一时过不去,可以写写信。”
“写信?”
“对,挺管用的。”魏尝笑着说,“臣以前看不开的时候,就给心里那人写信,借以排解思念,把来不及跟她说的话都写下来,然后埋在树底下。”
冯晔面露狐疑:“心里那人?你写给谁?”
魏尝没想到他如此刨根问底,只好实话道:“当然是您阿姐,臣心里没有过别人。”
他“哦”了声,说下回试试。
魏尝也就告退了。小半个时辰后又回到了参星观的那间庵堂。
方才他陪薛璎来时,女观主未曾露面,这下却出现在了庵堂,好像又有神通,猜到他必然会去而复返似的。
魏尝来到她身后,说:“仙姑又在这儿等我了。”
她回过身来,这回少了前次那种高深莫测的疏离,坦诚颔了颔首。
魏尝这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是巫祝的后人,却并非真正效忠先帝,此前不知冯晔立场,所以才凡事点到为止,有所保留,以免招来祸患,直到方才瞧见小皇帝来听墙角,明白他是良善,也对长姐无害,这才肯表露态度。
魏尝说:“陛下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了。”
“那恐怕不是真正的前因后果。”她顿了顿道,“贫道早便与信士说过,天道自有其理,信士怎还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巫蛊能够随意置人于死地?”
魏尝稍稍一愣。
她笑起来:“三十一年前,贫道的生父替先帝办了一桩事。但他深知先帝卸磨杀驴的心思,也知怀璧其罪,为自保,便向先帝撒了三个谎。”
“第一,他告诉先帝,这逆天之举不可透露给后世之人,否则一切都将回到原点。如此,便不会有更多人得知他的神异之处,而他也不会招来世人的忌惮。”
魏尝心头猛地一跳。
“第二,他告诉先帝,自己这一脉族人懂巫蛊幻术,能够给长公主下致命之蛊。如此,先帝便会留下他的命,也留下贫道的命,为他所用。第三,他告诉先帝,自己在施展通天之术时,不小心将本该送去十五年后的人送到了三十年后。但事实上,这是他刻意所为。”
魏尝缓缓眨了一下眼,上一刹觉得不可思议,下一瞬又发现这三个谎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他说:“不是十五年后,而偏偏是三十年后……是因为他推算出了先帝的死期?”
如果魏尝在先帝还健在的时候就来了,谁也无法预计他们之间将生出怎样的摩擦,巫祝这一脉很可能被殃及池鱼,也很可能太早失去自己可被利用的价值。
所以,魏尝被送到了三十年后。
如此,在他来之前,巫祝与他的后人就是安全的,而在他来之后,先帝已死,他们这一族也得到了脱离皇室的希望。
从来没有什么不靠谱的、蹩脚的巫祝。那个能通天的老人,才是世间真正的大智慧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人者,人恒算之。陈高祖把那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却也被人耍得团团转。
说来有点好笑,这两个早不在人世的人,居然一直斗到现在才分了个胜负。
女观主点点头,肯定了魏尝的猜测,说:“这些事,原本早该说明的。”
只是她无法确信如今的冯晔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先帝,所以一直在等待机会。
魏尝说:“仙姑与我说明这些,应该是想换个自由吧。”
她点点头。先帝在时,她就被囚禁在这里了。先帝去后,本道能够离开,却被冯晔的人盯梢,她不知他的用意,怕惹来杀身之祸,自然不敢贸然一走了之。
“那么我就替陛下给您自由。从此以后,皇室不会再为难您,您随时可以离开长安,去您想去的地方。那个关于通天之术的秘密,除了长公主,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她说“多谢”,临走又像记起什么似的,问:“信士决定告诉她真相了吗?”
魏尝皱皱眉。
他也不大确定该不该说,因为薛璎已经很久没记起从前的事了。
如果她此后都不会再增添前世记忆,他不说那些痛苦的过往,反而对她是个好事。可她要是哪天还会记起来,他不如趁早挑明。
半晌后,他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我想对她坦诚相告,仙姑以为呢?”
女观主笑了笑:“信士怎样以为便怎样去做吧,只是切记一点。”
“什么?”
“在信士心中,薛国那位公主与如今的长公主是同一个人,可在长公主心中,她们却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魏尝眉头一皱:“仙姑此言何意?”
她朝他颔首一笑,示意言尽于此,而后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呱呱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67章 
魏尝回到府上已近黎明; 小憩片刻,待天亮后就去了公主府。
薛璎昨晚回来太累,倒头就睡着了; 眼下起得很早。二月孟春; 她蹲在庭院里的花圃边,独自打理那片年前种下的福禄考;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魏尝; 她自顾自说:“还以为是阿羽又回来了。”说罢重新回过头去浇水; 随口道; “吃早食了吗?”
得她关切,魏尝却没露出热情似火的样子,反而站定在距她两丈远的地方; 瞧着她的侧影摇摇头,想她这会儿看不见,又道:“还没。你刚刚说什么又回来了?”
“傅府一大早传来消息,说傅老将军昨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下子女们都赶过去了,阿羽前脚刚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傅戈缠绵病榻这么些年,本就随时可能到头,左右如今傅府也有傅洗尘撑起门楣,薛璎似乎也没大在意; 话锋一转道:“堂屋有早食,去拿点吃,别说我饿着你。”
魏尝嘴上应了声,人却没动,远远瞧着她拨弄花叶的动作。
这一幕有点熟悉。魏尝记得,当初薛嫚嫁入卫王宫后见不得天日,起初身孕尚且不碍事,她闲来便也常常栽花。
而他也喜欢这样望着她,清晨黄昏,乐此不疲。
此刻想起,眼前仿佛有两个身影隐隐重叠在一起,但瞧了片刻,她们却又在他眼前慢慢分离开去。
她们是不一样的。
从前的薛璎,看花的眼神总是透着股他彼时瞧不懂的凄哀,像是明明在浇灌它们长大,却知道它们有朝一日一定会谢。
可如今的薛璎呢,她不是相信花会永远长生,而是根本不在乎它们将要凋谢。花谢了,再栽不就好了?反正她总有手,天上也总有日头。
昨夜之前,魏尝从未考虑过女观主所说的问题,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薛璎就是薛嫚,哪怕知道她变了,也从未彻底将她和从前那人区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否则又岂会生出“变”这种字眼?
可得了那番提醒后再细细思量,他才恍惚惊觉,这种心态是不对的。至少在薛璎看来,这样很不公平。
如果要细细剖开来算,他对她的感情,无疑是从对薛嫚的歉疚开始的。
从遇到她的第一天起,他就能为她摘天上的星星,也能为她豁出命去,可这份初心,似乎确实与当时的她并无关系。
倘使她不是薛嫚,那日雪山初遇,他还会拼死救她吗?
这个假设性问题,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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