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的后台有这么大》第74章

他用力抓着桌沿；　眯眼挑眉：“就像你的母亲；　亲爱的。如此高高在上，恨不得让我现在就挖走你的眼睛。”他边说；　语气就越柔和。而这样的柔和；　让他本来就因为九十岁高龄而显得骨瘦嶙峋的脸变得更加可怖。
然而他的话却没有撼动艾琳娜半分。
说也奇怪，她走神了；　在这个老家伙说着“母亲”的时候。
记忆在这句话中仿佛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门，一位赤褐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女性出现在艾琳娜的脑海里。记忆中，女士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裙，苍白的脸上带着满满幸福的笑意注视着自己。而艾琳娜能从她的视线中感觉到；　这位女士此时此刻有多快乐幸福，然后她弯下腰，用手指轻轻触到了她的脸颊。
记忆在她碰触到自己脸颊的瞬间停止，艾琳娜定定站在原地，眼前温柔的母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着一脸皱纹、稀疏头发、并且恨不得在脸上刻满尖酸刻薄几个大字的瓦德·佛雷。
她本可以很快乐。
她本可以很幸福。
“吱”的一声，身后的门传来了轻轻的响动。
艾琳娜没有回过头，她看着瓦德·佛雷的脸，视线慢慢模糊。之前，她知道自己属于史塔克，但实际上她看他们的经历就犹如局外人看戏中人的感觉。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她同情他们，她也的确是，可那还远远不到感同身受。
即使她已经从书上了解过他们——她的家人们，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
直到刚刚瓦德的那句话。
“你是谁！？”瓦德·佛雷看着推门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眯起了眼。
西奥没有理他，他顺手将城堡大厅的门用木板堵上，然后走到静止不动的艾琳娜身边，微微垂头看她。谁知道他会看到这些天没多少表情的女人此时通红着双眼死死瞪着瓦德的一幕，西奥愣了下，随即看向瓦德：“喂。”
西奥的语气变得很恶劣：“你跟这位女士说了什么。”
这下可好，瓦德露出了要被气歪鼻子的表情。
艾琳娜·史塔克直呼他的姓名，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小子甚至连名字都不说直接喊了声“喂”？！其他的贵族和平民蔑视他们佛雷家族已经够让他耿耿于怀了，这两个臭小子！＇1＇
“来人！”他扬高声音喊道。
西奥嗤笑：“你不觉得你现在才喊人太晚了吗？”
瓦德立刻不出声了，因为他看到西奥从身后逃出来的那把沾满血的直刀。粘稠的红色血液已经将刀身原本有的颜色全部覆盖，血液顺着刀身缓缓滑下最后滴落。
西奥抬起刀非常干脆地用袖子一擦，扭头看了眼艾琳娜：“你自己来？”
艾琳娜一直堆积在眼眶中的泪水恰好滴落了下来，她又恢复了自从上次酒馆那件事后一直没生气并且冰冷冷的样子，只有那通红的鼻子证明了刚才她一瞬间的情绪起伏：“我来。”
她迈步走上前，瓦德见她真的靠近就准备站起来。
可是他刚站起了个身，就感觉肩膀一重，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又坐了回去。
随着艾琳娜越来越往前，瓦德就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缺，他张着嘴发出了“呵——呵——”的气音，凸出的眼球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进的艾琳娜，渐渐透露出恐惧和浓烈的求生欲。
他能清楚感觉到空气正在离他远去，窒息感慢慢抓住了他。
可他无法求救，他甚至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最后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艾琳娜·史塔克苍白的脸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她下垂的灰色视线带着令人惧怕的平静，甚至从她视线中你找不到一丝一毫恨意。她杀你，只是因为她要杀你；而不是因为她恨你。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恨呢？瓦德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是他杀了她的母亲和哥哥啊……
艾琳娜看着瓦德在她面前失去了呼吸。
她定定地看着唇色发紫的他，然后转过身又走了回去。
站定在西奥旁边，她轻声说道：“确保他不会被救回来。”说完，她迈步走向城堡大厅的大门。西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坐在城主位置上一动不动的瓦德·佛雷，吐出一口气，拿着刀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两匹马趁着夜色冲出了孪河城，往北狂奔而去。
通过颈泽进入北境的半天路程，还是让艾琳娜成功吐了出来。
周围都是湿地和沼泽，浓密树丛长年浸泡在腐沼之中，枝干间垂下帘幕般的菌类植物＇2＇，当然这些菌类也是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艾琳娜不太会分辨哪些有毒哪些没毒，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西奥去做。
期间西奥还笑称：“你还真是放心我。”
艾琳娜对此一言不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还是能分出来的。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艾琳娜吐了出来，她那死尸般惨白的皮肤又开始恢复了血色。虽然还是白，但还不至于白到透明、白到给人感觉要消失的地步。对此艾琳娜若有所思，而西奥将这一现象直接归结于她的能力。
“你以后要杀人，就按对付瓦德·佛雷那种方法。”西奥呼出一口气，越往北走空气中的冷意就越明显。
艾琳娜一如既往沉默不语，她沉默地让人害怕。
本来按照西奥的立场，他是不需要去管这位大小姐在想什么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经常性走神的表情他就不太乐意。终于有一次，在他们成功进入狼林＇3＇边界并稍作休息的时候，西奥开口了：“嘿，艾琳娜小姐，我能跟你说说我的事情吗。”
艾琳娜看向他，示意他说。
西奥往后靠在树干上，回忆道：“我的前半生非常幸福美满——我的父亲和母亲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但幸福美满；我的兄弟姐妹虽偶尔争吵，但我们彼此爱戴；我的妻子是位朴实美丽的姑娘，我们当时正在努力组建更完成的家庭。”
艾琳娜微微翘起唇角又很快放了下去：“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是贵族。”西奥柔和的表情冰冷下来，“尊敬的伦萨大人看上了我的妻子，他夺走了她。而在我想夺回她的时候，无论是我的兄弟姐妹还是我的父母都劝我，不要和贵族发生冲突。”
艾琳娜也微微皱起眉，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被我的家人，捆在家里整整三天。”西奥无意识摩擦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那段时间非常黑暗，我乞求了很多人、很多话，甚至将新神都搬了出来——但你知道我的家人们怎么告诉我吗？他们说，瑞丝被贵族选了去是神的旨意，而且他们还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瑞丝不愿意陪着那名贵族？或许他们正在逍遥快活也说不定。”
艾琳娜张了张嘴，却还是合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说服了。”西奥道，“直到我平静下来细想，发现我的长兄在说这些话时说了谎——兄弟姐们之间对这些事向来清楚不是吗？于是我假装被说服了，并恳求他们将我松绑。但你猜他们怎么做的？”
“他们拒绝了你。”艾琳娜答道。
“是啊，他们拒绝了我，并以要求看我是否真的被说服为由观察一晚上。”西奥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是他们谁都不知道我当时已经弄松了绑着我的绳子，所以我当晚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去，直往那个贵族的家里冲了过去。”
艾琳娜抿了抿唇。
“然后我看到了赤/身/裸/体、被吊挂在墙边的瑞丝。”西奥的表情坚硬起来，握紧拳头，“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会被这样对待是因为一天那个贵族又来侵犯她的时候，咬断了他的下/体。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位大人就是个孬种，命和无法享乐之间他选择了他的命。当然，即使我知道了这个原因，我依旧没让他活下来。”
“而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位贵族。”
艾琳娜定定地看着他，其实她理解对方说出这些话的理由。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对方显然是因为会错意才在阴差阳错之下说出这段过去。她看得出来对方至今还在因这件事感到痛苦，家人善意的欺骗并没有浇熄他的愤怒甚至助长了他的怒气。
艾琳娜沉默了半晌，道：“谢谢。还有，抱歉。”
然而在这些看似单薄的词语后，只有艾琳娜知道里面有多沉重和多轻松。
世界的确夺走了她很多东西，但同时也送给她很多礼物。
而这些礼物，才是尤为珍贵、支撑她一直往前走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