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_沈不期》第54章


“那好吧。”
程溪没做他想,一只手被孟平川牵着,往前走一步,蹲下身用手扒拉了几下土洞,松了点土下来,贝母没有,黑色绒布盒子倒是有一个。
她拿起来,无措的看着孟平川。
“你捡的,看我做什么?”
“……你放的。”
“不是。”
程溪不与他辩驳,笑着打开盒子。
一枚精巧的戒指,钻不大,但刻成了心蕊的样子。
程溪怔在原地,一时喉咙紧涩。
孟平川走到她跟前,亲了她的鼻梁,低头与她额头相触。
柔声说:“我想了很久,想到你跟我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人在一起,余生不会浪漫到哪里去,甚至一时无法安定,也想过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
他勾下嘴角,打断她:“听我说。”
“嗯……”
“但是如果没有我,那样的人生程溪不想要。”
程溪笑出泪,“……自恋啊你。”
静默片刻。
孟平川沉声郑重道:“程溪,我要你。”你的过去是我,将来也是我。
程溪拿手抹眼睛,故意逗他掩饰内心的惊喜:“哪种要?”
“再撩弄死你……”
“哪有人求婚还这么凶巴巴的……”
“我怎么知道怎么求婚,我又没求过。”
“怎么都得跪下拿戒指和花吧。”
“老子没跪过活人。”
“……”
程溪闷哼,侧过身,抬头看月,明月无心,此刻有意。
她不敢与孟平川对视,也不能与他对视。
她怕自己会哭得很狼狈,这样一点都不漂亮了。
孟平川离开了一会儿,没一分钟,程溪急着回头时,只见他举着一把随手采的野花,单膝跪下,见程溪眼泪有泛出来,“有点出息没有?拿着。”
“嗯……”
“拿好了?”
“拿好了。”
“伸手。”
程溪乖巧照做,“嗯……”
“戴好了,再不许拿下来。”除了以后我给你换更大的。
“好的呀,你也是,嫌麻烦都不许拿下来。”
“老子什么时候嫌你麻烦了?”
第40章 昼长
最先看到孟平川手上戒指的是扁担。
进去拳馆不到十分钟, 无论来人是谁,熟悉与否,不动声色朝对方上下三路打探,除了报不出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其他信息差不离。
这是扁担这两年修炼的功夫。
门卫陈叔言传身教, 原是想教他察言观色好混口饭吃, 结果这小子该学的没半点起色, 判断来人是否单身倒是最为准确、及时。
扁担缠上孟平川时,他正在接电话,想避开一些。
但扁担不识趣,就干等在他身后。
大约是近来日子过的没滋没味, 昼长苦夜短, 残蝉汲取日光的养分开始叫嚣, 连呼之欲出的夏眠也在雨霁天青后清爽不少。
是该找点乐子。
孟平川侧过身,面对窗外,“陈医生。”
“嗯。”陈医生说话时手上翻着病例, “小孟,医院这边有个算不上太好的消息,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
“我看了下择优近期的恢复情况, 跟预想的差不多,比较乐观,该注意的点家人也处理的很好。”
孟平川问,“陈医生, 那角膜移植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有,正要跟你细说这件事。”
陈医生抬头跟走廊路过的同事打了个招呼,起身把门关上,安静不少,“现在确实有合适的角膜捐献出来。”
“真的吗?”孟平川压抑情绪,“手术费我会尽快缴清的。”
“不是这回事。”
陈医生说:“钱的事,你们家属自己考虑,我不便跟你讨论。我主要跟你讲一下角膜移植的事情,我跟主任商量了一下,择优的手术采用板层角膜移植方式的可能性居多。”
孟平川自然听不懂,但他也没有插嘴去问,只淡淡说了句:“都听医生的。”
“家属有知情权。”陈医生语气轻松了些,“这种手术方式不刺穿眼球,安全系数比较高,不过光学效果可能不如穿透性的角膜移植方法好。”
孟平川不管哪些,只想知道手术过后,择优到底能不能睁开眼。
“如果手术成功,择优能看清个大概吗?”
陈医生说话周全,“手术成功,后期复检一切正常,视力基本可以恢复到正常偏下一点,跟近视差不多。”
已然是万幸。
“嗯,陈医生,那我先谢谢您了。”
“别太客气,具体的还得等报告出来再商量。”
“行。”
……
孟平川一时忘了他身后还站了个人,手指在戒指上摩挲,他的款式相对简单,也没玩什么心意,只特意刻上太阳图案,意为“晨曦”。
他一回头,就给扁担抓住手,“给我瞧瞧!”
“滚蛋……”
孟平川头也不回的往教室走,扁担不依不饶,拽着他的手冲门口喊:“陈叔!你快来看啊,你家傻儿子给您拐了个媳妇儿回来!”
“我操!你小子找抽呢吧?”
孟平川停下脚步,索性大大方方给扁担看,“拿下来给你看?”
扁担当真,问得一脸白净,“能拿下看吗?”
“当然不能。”
“那你说个鸟啊!”
“厉害了,现在还会跟我爆粗口了。”孟平川数落扁担,笑着往他后颈一拎,“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非弄死你不可。”
扁担干笑两声,“人逢喜事精神爽,难怪我说你这两天长好看了呢!”
“以前很丑?”
这话孟平川是由衷问出口的,虽然从小到大他身边总有姑娘围绕,从不需要他费尽心力去追,加上他开化晚,男人堆里混大的,舞刀弄枪在行,真要说审美打扮、当下潮流,说他一概不知也不过分。
扁担寻思了一下,往他衣服上打量,“得看跟谁站一起。”
“说人话。”
“哎,你这人怎么那么不懂幽默,我这卖个关子不行吗?”
“哦,那你别说了。”孟平川说着就要动腿,捎带着往扁担身下扫了眼,“憋出病来最好。”
“哥,你这就太狠了。”
看扁担没追上来,孟平川又兀自停下,回头问:“还不说?”
扁担露出狡黠的笑容,“嗨,我当你真不想知道呢!”
“少说废话。”孟平川掷地有声。
扁担笑着往他身边一站,个头差不少,但他踮着脚硬是跟孟平川勾上肩,“哥,你要跟我站一起,那你绝对是平江梁朝伟,雨花巷扛把子。”
“……”儿子,扛把子不是这么用的……
“但你要是跟小溪姐站一起……”
扁担往他侧脸上看,棱角分明,一双眸子里沉着碎光,三分寒意,四分清淡,剩下的几分让人琢磨不透。
扁担一时词穷,原是打着开玩笑的由头,但这会儿让他道真章,他反倒说不出什么好话。这话要让程溪来讲,她必定要用李益的诗来概括,一言以蔽之,“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孟平川这人,最适宜这样的画面。
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孟平川身上总带有一股寒气,这寒气不比冷漠、孤立,它不伤人,可又隐隐让人生畏。
他处事周全,进退有度,周身浸渍明哲保身的生存之道。
可惊喜就在于,当你与他谈及少年时的武侠情怀,咫尺天涯,芦管笙箫共鸣时,他便能意会你的心境。
虽这些年吃过哭,看过苦,也受得了苦,但从不妄自菲薄或是负重压抑前行,如晨曦破晓,他身上有军人的特质,游走黑暗,但永远向往光明。
他是有着光芒的人。
只是光明的静,光芒的暖,他只能给予一人。
给了,就再没有多余的了。
身不由己,连他自己也无话可说。
孟平川耸了下肩,“发什么愣?还说不说了?”
扁担回神,手抄进兜里,学孟平川一样的站姿,“说啊,就郎才女貌呗!”
“你嘴里竟然还能有好话……”
孟平川表情轻松,被扁担捕捉,他抖了下腿,看起来特欠抽,“我还没说完呐,郎才女貌呢……我只看出来一半儿。”
“程溪那半儿。”
“对头!”
孟平川不生气,微微勾了下嘴角,心里反倒生出一股安定感。
“哥,不得不说,你这招下的太狠了!”扁担竖大拇指,孟平川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闭合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小溪姐是不是给你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身边肯定很多高富帅哇,哥,你早点求婚把她绑住是对的!按小溪姐的个性,她答应了肯定就不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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