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_沈不期》第65章


头一次,有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等他缓过神,看清程溪哭花的脸,心疼的冲她笑笑,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有种所爱隔山海的求而不得,他憋口气在胸口,往高台寻找余路平的身影。
目光灼灼,被鲜血模糊视线,却挡不住寒光凌然。
余路平与他平静对视,居高临下的轻视,让孟平川挑衅的勾起嘴角。
在特种兵训练营时,多少次直面死亡,他怕过吗?
他的教官、队友怕过吗?
多少人的安稳生活是建立在阴影里有人负重前行,灯火璀璨,家人团聚时,任何人类型燃放烟花爆竹这样无意的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褫夺消防员的生命,而又有多少人带着对家人的愧疚,坚定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缉/毒、缉/私的黑洞。
家再也不是归路,而是死亡的命途。
他们又何曾害怕过?
一眼万年,孟平川在短短几十秒里,想起上台前,余路平威胁他的话——
“阿川,我要你输。”
“为什么?”
“不为什么,黑马计划从不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只是吉旸会错意。
黑马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替孟平川决赛的对手安排的,桑西半决赛投降,完成他的使命,因为他是余路平布下的一颗明棋。
而孟平川,自然是那颗一路保驾护航的暗棋。
余路平下注的,从头至尾都是赔率最高的“黑马”小子。
孟平川不必质问,他顿时明了,相较于他这样人夺冠,余路平不如亲手捧出一个好操控的少年,钱算什么,更多的钱才是被心魔吞噬的利欲。
人活着,就得往远了看。
余路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阿川,我们各取所需。”
“你让我打假拳?”
“黑/拳都打了,又何必跟我谈什么假券?”余路平笑得张狂,“孟平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跟你说过,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换句话说,我甚至不需要你。”
……
余路平说完先离开休息室,孟平川手搭在大腿上,笑着摇了下头。
脂砚斋评《红楼梦》的写作手法时落下一句批语——
草蛇灰线,脉伏千里。
原来所有的伏笔,都是为了埋葬他以为即将触摸光明的欣喜。
那一刻,他想起带他如亲人的严冬,想起了一同在训练营潜藏于冰湖、火场同生共死的战友,想起他未完成的边防梦。
更想起他答应程溪要给她一个家的承诺。
……
孟平川重新站起来,他先握住程溪的手,揉了下她的手心,柔声说:“媳妇儿……不哭了,再哭不漂亮了。”
“你一定要小心……”
孟平川点头,舔了下嘴角的血,朝余路平的方向比了个中指,嗤笑一声,肝胆生戾气,静嫌对弈动机心。
“去你妈的打假拳!”
第46章 飙车
“只会耍嘴皮子的孬种!”
那小子站在孟平川对面, 趾高气扬,嘴角荡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握紧拳头抬了下肩膀,朝孟平川挑衅的勾了下食指:“不玩儿死你白瞎了我挨过的拳头!”
孟平川笃敬道:“动真格的你没有半分胜算。”
“吹牛逼谁不会?当我是吓大的?”
“来练练。”
孟平川轻描淡写的应答彻底激怒了对手,他猛冲过来,不顾章法, 几乎拳拳直奔孟平川的头。双手交替出拳, 速度极快, 多以翻肘拳对接攻击最有效的勾拳,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势要胜人。
孟平川躲闪之间难免被击打到有效部位。
但他神色自若,底气十足:“小子,我劝你不要下狠手。”
“怎么?怕死?”对手冷笑一声, 摊手往台下宣告:“大家听到没?他让我不要下狠手, 大家说我要不要放这孙子一马?”
场下哄闹声鼎沸。
拳击场上选手之间鲜有交谈, 但这场决赛,众人默许它的胜负欲与戏剧性并存,不止迫切看出胜负端倪, 心里叫嚣的洪水猛兽也被利欲开闸释放。
孟平川愠色,声音沉着:“心术不正,早晚死在拳台上。”
“死到临头还有功夫说教!”
出声时出拳, 话音未落,拳头已经借风蓄力,孟平川不急于躲闪,定神看出对手步伐紊乱的破绽, 他急于一击即中,出拳杂乱,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只要找出一处空档加以还击,那么垒砌的沙堆城堡便顷刻瘫痪成泥。
孟平川眼尖,侧过头肩膀重重挨了他一拳,翻身擒住他的双臂。
猛力将他整个人带向自己的膝盖,胸腔闷声裂开,在连续撞击四下之后,对手毫无反击之力,一口血喷在孟平川的裤腿上,印出一朵不详的浓云。
孟平川立即放开了手。
对手还勒紧他的衣领,迟迟没有松手,凶狠的眼神里难掩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惊慌,孟平川没有报复性折磨他的意思,只将他放倒在地。
“小子,不好好读书,凭你这点儿本事就敢出来混社会?”
他不领情,“屁话真多……”
“傻逼!”孟平川往他腿上踢了一脚,看他迅速蜷缩起小腿,笑着说:“我儿子要是像你这么不懂事,老子亲自动手废了他!”
“……”操!打拳碰到一神经病!
孟平川随即站起身,扬起双手,发出一声犹如困兽一般的嚎叫,以胜者的姿态宣示比赛的结束。
场下早已经沸腾起来,程溪很快被掩埋在人海里,只能跳起来抓孟平川的手。
程溪眼睛红肿,原本已经不想哭了,但一看到孟平川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拼命朝他挥手:“我在这里!这里!”
“……”
孟平川跳下台,抱住程溪,藏不住笑意:“你被哪个兔崽子打了?”
“没、没有啊。”
“那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程溪瞪他一眼,“能害我担心的兔崽子只有你好吧……”说完急着往口袋里掏手机,忘了过安检时被扣了去,瞪圆眼睛往孟平川眼里钻:“你别动,让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吓人?”
“不是。”
孟平川故意低头仔细看她一眼,“不止吓人,鬼都要被你吓死了。”
“滚……”
孟平川心情轻松不少,在程溪额上亲了一下,“逗你的,你在我这儿看不出东西。”
“为什么?”
孟平川刚经历过生死,难得温情,拿着程溪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程溪小声问:“怎么不说话了?”
“老子语文没你好,说话总得酝酿一下,急个屁啊!”
“……行行行。”您厉害您说了算……
“嗯。”
孟平川顿一下,贴近她的耳边,“嗯,因为你在我眼里怎么样都好看。”
“哦。”
程溪别开脸,笑了。
——
场内观众已经乱成一团,因孟平川获胜而赢钱的是大多数,急着分钱,一个个丑态不出看红了眼,跟之前扬言“输了就弄死你”的刽子手判若两人。
孟平川背后被人踢了一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不紧不慢的回过头,冷眼道:“皮又痒了?”
“切,你又不是我老子,装什么蒜啊!”对手那小子披了条白毛巾,手指拉扯一边,无所谓的朝只剩余路平的高台掀了下眼皮子。
孟平川心里一沉。
“你好自为之吧。”
孟平川点了下头,“谢了。”
“谁要你谢我了,我还你刚刚不杀之恩,两清了。”他摆摆手一脸无语,“我等会儿估计还得再挨一顿打,碰到你这种疯子真他妈烦人!”
“……”
孟平川抬头跟余路平对视一眼,隔得太远,孟平川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态,只看到他朝阿厉招手,像是要吩咐什么,立刻按着程溪的头让她跟自己一起蹲下去。
藏身人潮,缓缓往出口移动。
两个人一瞬间在余路平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冲阿厉撒气:“算清楚了吗?”
“是!”
“我们这局损失了多少钱?”
阿厉看了下他的脸色,声音迟疑:“……三千多万。”
连带着想捧红“黑马”新人的计划也付之一炬。
“妈的!”余路平愤怒的一拳捶到栏杆上,“先别管损失了多少钱,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全力活捉孟平川,我要跟他好好算算账。”
阿厉转身之时被余路平叫停,“等下。”
“老板,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余路平推了下眼镜,眼神歹毒,稳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孟平川那个人,城府深,心思深不可测,你们不要跟他硬来。”
“那……”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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