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第145章


她一双潋滟眼眸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泛起氤氲雾气。
他眸光熠熠的,唇角也带笑,问她:“你现在,不会还喜欢睡浴缸吧?”
她只是这么看着他,不回答。
眼皮痉挛了一下,就别开了头。
他又朝她走过来,掌心轻轻叩住她的,拉起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有星熠的房间,跟我来。”
他带着她向里侧一间卧室走去,打开了灯。
海蓝色的壁纸,五彩斑斓的拼图地板先行映入眼帘。
房内一张铺满星星月亮的单人床,床边摆着一箱五颜六色的玩具,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书,法语和中文的都有。
几个卡通模型,星熠常在家玩儿的,也不知是否是他那天晃了一眼就记住的。
衣柜里也满满当当地挂满了小男孩儿穿的衣服。
“我也不知道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都喜欢什么,”他说着,又问,“床会不会太小了?”
她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他苦涩地勾了勾唇,似是有些遗憾,轻叹了声,“他好像长得很快,一眨眼快六岁了。没看着他长大,很可惜。”
陈旖旎听他这么说,手下已不自觉地用了力。
他感受到了,低头看了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抬眸又朝她笑,“来这里。”
又被他牵到了楼上。
他在前面走,拉着她。
彼此的手臂连成了一条线,五指与五指相扣着,将这断开的六年,一步一步,一点点地,串联起来。
他带着她进去,“按照你原来的公寓布置的,你走后我去过那里,你什么都没带就走了。”
她瞧着这里的布置,的确与她原来公寓的房间很像。连衣帽间的朝向都是一样的。
他去过她家一次,还从衣帽间拿了吹风机出来给她吹头发。
她都记得。
他也记得。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
“不是你生日吗?”他笑了笑,又拉着她向里去,边说,“这里的密码也是你生日。”
他带着她到衣帽间前。
“看看这里。”
“这什么?”
“看看。”
她怔了片刻,还是抬手,跟他一齐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推开了琳琅满目。
若说这是衣帽间,不如说更像个精致巧妙的小型工作室。一侧挂满了五颜六色,质地各异,各式花纹的布料,中间一个小型工作台,工具一应俱全。
她记起以前在巴黎上学,在他的公寓里,她也临时弄过这么一处地方。那时他在澳洲,临时回来被他看到,她以为他会很介意,就撤掉了。
她在港城的公寓中也有这么一个小型的工作间。
“还有这里。”
他说着,过去打开了一侧的衣柜门。
一溜儿的旗袍。
足足挂了三四十套,领口前襟样式不一,盘扣也各有千秋,七八分袖,长窄袖不一而足,式样齐全,几乎都是她原来爱穿的款式。
她放开他的手,踱步走过去,抬手,指尖顺着那一件件旗袍抚过去,感受到不同的面料,不同的花纹,不同的质感在指腹流窜。
很小的时候,她和弟弟星移总在姥姥的旗袍店里玩耍。
姥姥闲下来会跟她讲很多事。
关于如何为客人推荐颜色和款式,怎么应付难缠和要求多的客人,还有一些关于名流圈子的七七八八,光鲜亮丽。
不过她那时尚不懂人情世故,只当故事听。
阮慈却是听者有心,或许是因为从小听了太多这种事,崇媚上流社会,后来先是与暴发户起家的陈正宵结了婚,又借着给沈京墨妈妈做旗袍的机会,攀附上沈嘉致,热衷于跻身上流圈子乐此不疲,不惜败坏自己名声,不择手段。
她在那些年也不止一次地拷问过自己,离不开他,甘愿纠缠他,甘心留在他身边跟他贪欢至死,究竟是贪财,还是贪情。
自欺欺人地与他从她十七岁纠缠到三十岁。
她没有结婚。
他不择手段地与她从他二十二岁藕断丝连到他三十五岁。
他也没有结婚。
不禁想起了温烺那句话——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想耗死谁?
她读大学的那几年,他已被家中催婚过多次,相亲对象没少安排过,她有所耳闻。
甚至每每在心里盼着他赶紧结婚吧,这样就可以放她自由了。
一边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企盼他千万不要结婚。
她不知理由,只是每次他来巴黎见她,拥抱她,亲吻她,她得知他没被别的女人抢走,她就能欢畅一些。
也在他身边待得更心安理得一些。
她的手指在一件黑色旗袍上停顿。繁复的花纹,压着朵朵银线海棠,漂亮得晃人眼睛。
她很久没穿过旗袍了。
以前穿,是因为喜欢。小时候总在姥姥店里,见到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女人们选布料,量尺寸,试旗袍。
那时她就期盼,她长大了也要这么穿。
从前她在他面前,也是旗袍不离身的。甚至说,是想把这作为自己的一种特征,让他永远地记住她。
未来与另一个女人交颈厮磨时想起的是她。
与另一个女人共赴云雨时想起的是她。
与另一个女人海誓山盟时想起的是她。
她要他看到一朵花,一株草,一件华美的袍,甚至捕捉到一缕丝丝缕缕的玫瑰淡香,想起的,都是她。
她要他睹物思人,要他触景生情。
要他在和另一个人共度人生时,还时时刻刻对她念念不忘。
原来她以前这般的自私又疯魔吗?
陈旖旎一抬头,眼底已是一片潮热。
她望着他,他也垂眸看她。目光柔软而深沉。
“你这是做什么?”她动了动唇,如此问他。
一路进来,再上到这里,这里就像是一个,他为她准备好的,与以前一样的华美漂亮的金丝笼。
一应俱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她。
不知是在提醒她过往痴魔,还是引诱她重蹈覆辙。
“如果你和星熠暂时不想回国,可以住在这里,”沈京墨说,“你现在的公寓离公司和星熠的学校都很远吧,很不方便。”
“贺寒声也不会经常‘顺路’接你和星熠了,”他说着,替她拿下了刚才她一直盯着看的那件黑色旗袍,对她淡淡笑道,“喜欢吗?”
陈旖旎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笑,接过那件旗袍,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再抬头对他不经心地淡嘲了句:“你这是要在外面养情人了吗?”
“养情人?”他眉心轻拧。
“以前不也是这样吗,送我公寓,送我房子,送我衣服,送我包,还有鞋子首饰什么的,”她低头看旗袍,声音也闷沉沉的,“我就被你养了六年?还是七年?”
听他沉默,她又抬头,眉眼含笑,比之从前媚色不减丝毫。
“沈京墨,我们都耗不起了,比起在外面养情人,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个女人结婚了。如果要养情人,或许跟我当年一样大的那些十八九岁、二十三四虚荣的小姑娘,更适合你。”
他哑声地笑了,笑声清朗,似乎停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没等她再去比量那件旗袍,就拉着她的手腕儿,将她揽到怀中。
眼眸沉沉地凝视着她,“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要跟你结婚?”
“你会吗?”她淡笑着反问。
他也反问:“为什么不会?”
她愣了愣,勾唇浅笑,佯装思量地偏了偏头,“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他目光灼灼的,字字顿顿再没了往常的轻佻自傲,都是真心实意。
她看着他,过往那些可憎的,字字诛心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畔,谁知天道好轮回,如今却是她掷地有声地扔还给他——
“所以,我现在是要‘以为’你要跟我结婚?还是‘以为’你要跟我谈恋爱?”
“……”
沈京墨捏住她手的手一点点地加了力道,过往的话像极了一个个巴掌,在面颊呼啸而过。
悔不当初。
“对不起。”
他半天憋出这么三个字。
“对不起?”
她盈盈地笑开了。
从他口中听过许多次,这次与往常一样,也没多少报复成功的快感,甚至见到他这般落败颓丧模样,胜利感也没有多少。
就跟她那时在订婚宴上见到他跌跌撞撞地进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那道伤疤上,抬头,对他一字一顿淡淡道:“沈京墨,我原谅你了。”
“但我不接受,”她继续说着,拂开了他的手,“你给我买这个房子是干什么?布置了这么一堆让我触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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