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柳夙)》第6章

老教授的话音刚落，整个礼堂中便立即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晚会宣布正式开始了。
开场的节目是音乐系学生的歌舞演出。S大的音乐系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毕业的学生一半以上都能进入国家级别的歌舞剧团。
舞台上的画面和音效堪比维也纳皇家乐团，嘹亮悦耳的歌声盘旋在礼堂上空，动人的舞姿美轮美奂，赢得了不少观众的唏嘘声和赞叹声。
其实我从小就有极其强大的艺术细胞。上小学的时候，我家隔壁搬来了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年轻的夫妻俩恩爱异常，新婚燕尔，因此一到晚上便制造出各种各样扰人的噪音，让我们全家都不得安枕。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经常在卧室里放声高歌，每次我一开口，隔壁就会立即安静下来，然后整晚都不会再有喧闹声发出。
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过后，我妈却告诉我，那对年轻夫妻搬走了。我有些失望，因为再也没有人欣赏我的歌声了。
到了中学之时，我特别羡慕那些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弹奏乐曲的翩翩少女，于是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我爸终于点头答应也带我去买一架钢琴。
琳琅满目的乐器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匆匆一瞥之后，我注意到大厅中央一架崭新华美的白色钢琴，然后像小孩子见到糖果似的迅速跑了过去。指尖轻触到黑白分明的琴键，一串流畅的音符便从我的指缝之中倾泻而出，然后演绎成华丽的乐章。
正当我沉醉在动人的音符之中时，微笑着的帅气店员手中拿着一把小提琴向我缓缓走来。
“这把小提琴是我们店里的展品，平时不卖的，今天送给你了，快点拿回家去玩吧。”身着西装领结的男店员绅士地将它递到我的手中，推着我就向门外走去。
有了新的乐器，我也就不再垂涎那架巨大的钢琴了。于是我咧着嘴拉着我爸的手，兴冲冲地跑回了家。一路上，我使劲对我爸炫耀着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免费小提琴，他却只是笑看着我，并不说话。
回到家中，我就开始了自学音乐的日子。每天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敢懈怠。
半个月后，我发现原先和我住在同一栋楼的住户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搬家，这种情况大约又持续了两个多星期。一个月后，当整栋楼只剩下我们家一户的时候，我对小提琴也开始缺乏兴致了，没有人欣赏的音乐，再美也终究是孤独的。
于是，我的音乐梦想就被这样无情地扼杀在了萌芽中。
表演依旧在继续，台上的演员也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虽然我对这些校友的名字并不熟稔，但从观众席上发出的掌声和呐喊声，就能分辨得出这些人在学校的知名度。
我在学校一向走的是低调奢华路线，本本分分做人，按时缴纳税款，拾金不昧，诚实守信，不勾引低年级的可爱学弟，也不招惹上了年纪的猥琐导师，绝对的无害单纯。而且我也不像姜芷洁那样有一张招摇过市的俏脸，所以日子过得相当平静。但这样的行为其实也带来了很多不便之处，比如说像现在，对于周围同学的交头接耳，我完全不明所以。
“看，你快看，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生，听说她是我们系主任包养的二奶诶。”我的正后方传来一道清甜的女声。
“不会吧？那不是我们院蒋教授的情人吗？”接着钻入我耳中的是一声惊讶不已的声音。
“不对，听说她现在的正牌男友是副校长。”
姜芷洁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侧过头好笑地对我说：“果然还是副校长老当益壮啊！”
我…………
副校长去年才刚刚办了他的七十大寿啊！
我对这个出镜率不高的名誉校长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曾经在大二时教过我思想政治，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二奶三奶四奶千千万万奶……我不行，我有高血压，一见到大奶就犯晕……”
我听到这番话以后当场就阵亡了。自打那次过后，副校长的课我再也没敢去听过，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他其中的一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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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好无聊啊，我们走吧。”我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对姜芷洁说道。维持着刚坐下来的姿势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我不是便秘就是得痔疮。
“我也觉得很无聊，还不如回去和我们家徐楠滚床单。”姜芷洁对我的建议深表赞同，可你这个有夫之妇能别在我这个单身剩女面前大秀恩爱嘛！
就在我们俩刚准备离席的时候，舞台上女主持人清亮的嗓音带着些激动和期待，“今天，我们请来了不久之前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建筑系学长林彦泽哦，大家想不想让他上来？”
我不知道这个林彦泽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整个礼堂的气氛在一瞬之间推向□，但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我身后女生的尖叫声已经快要把我的膜都给震碎了。
咳……我说的是耳膜……
我脑中突然闪现过几天之前的那个男人的容貌，他也有着这种让女人疯狂的本事。强烈的好奇心和女人独有的直觉让我的脚下似乎生了钉子一般，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意识地想去窥探他的庐山真面目。
“怎么不走了？”姜芷洁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指着站在角落处正笑得阳光灿烂的白发老教授对她说：“你看到那个教授没有？”
“看到了呀，怎么了？”姜芷洁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我想等晚会结束以后去问一下他牙缝中的到底是青菜叶还是芹菜叶，所以……咱们再看一会儿吧。”我说得无比严肃，绝对不是开玩笑，这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
姜芷洁：“……”
礼堂中的附和声和叫嚣声一浪高过一浪，主持人是存了心想吊大家的胃口，无论台下怎么吵怎么闹，她都只是淡定地站在舞台中央笑而不语。
这阵势让我想到了电影中的黑帮老大聚头的场景，大哥不出来，底下的手下就绝对不会安生。
原来林彦泽兼职是混黑道的？
男主持人眼见场面越来越失控，举着话筒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那么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请出S大建筑系的大才子——林彦泽！”
浪费时间的是你们俩才对吧？
话音刚落，整个礼堂就陷入死一般的沉静，随后凭借我发达的听力，我听到舞台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接一声清晰沉稳的脚步声。四周的空气好像都瞬间凝滞了，我听到自己毫无规律可言的心跳声和急促凌乱的呼吸声。与我同样紧张的还有一室屏息凝神的观众。
此情此景，我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林彦泽果然是兼职混黑道的！
火红的幕布后出现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姿，西装笔挺，雪白的衬衫干净整洁，领口处三颗纽扣解开，露出性感分明的锁骨。
完美的侧脸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白皙的肌肤透亮如玉。
唇角似有若无的弧度英俊诱惑，亚麻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至少过了整整五分钟，安静的礼堂中才传出后知后觉的掌声。我扶了扶额头，这些人这么用力也不怕把手掌拍烂。然后，我镇定地伸出手，兴奋地鼓起掌来。
我正了正身子，万分惊诧刚才居然没有发生十二级特大地震。
“你的梦中情人！”姜芷洁好像比我还兴奋，双眼发射出的光芒绝对可以让一只不交电费的萤火虫发光。
“我眼睛没瞎。”
善良的女主持人递给林彦泽一只话筒，变换了方向站到他的身边，使劲地在他身上蹭了又蹭，蹭完再蹭，蹭蹭蹭，换着频率接着蹭……
咳……咳……被冷落的男主持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英勇地站了出来：“听说林先生前段时间刚回国，现在学校公司两头跑，会不会有些不适应？”
“不会。”林彦泽言简意赅，冷酷到底，表情不动如山。
满座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下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接着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台下有女生被抬出了礼堂。
美男计！绝对是美男计！
为了掩饰短暂的冷场，女主持人再接再厉地献起殷情：“林学长在美国学过华尔兹呢，不如现场来上一段吧，让我们饱饱眼福？”
这一声“学长”叫得太销魂了，我立即全身僵硬。
台下的女观众一听要让林彦泽跳舞，全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