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柳夙)》第10章

“是啊，是个女孩子，我看过照片了，长得真可爱。”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和徐楠生一个啊。”
“有资源为什么不用，物尽其用你懂不懂啊？”
“……”
我坐在电脑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你站在我面前，而我却不知道你爱我，而是……我要结婚时，我的同学已经当奶奶了……
我依旧沉浸在童旭和陈甜的事情中没缓过神来，坐在我对面的李老师把头探到我的办公桌前，压低着嗓音问我：“小蕊，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要去吃晚饭。”
我一听有免费的晚餐可以蹭，立即像磕了药一样似的猛点头：“有啊，有啊。”
李老师轻笑着捧起她桌上的一沓毕业论文，重重地扔在我面前，“既然你有空，帮我改改论文吧。”
“……”
我全身就像被雷击中一样，看着身前堆积如山的图纸和论文，泪流满面。
靠！现在的人说话能不能分清主次和重点啊，能不能不要主谓颠倒、宾语前置啊啊啊啊啊啊……
我刚想出声拒绝，李老师已经拎着包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当年，我的毕业论文上交之后，教授用红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异常醒目的大字——“重改”，然后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如此翻来覆去，我整整修改了五六遍，教授才略微满意地点头认可。
而现在，竟然要我去指导这些应届毕业生的论文，这位李老师胆子可真大，也不怕我把建筑系的论文改成中文系的诗歌，这不是纯属祸害下一代嘛！
“喂喂喂……怎么没声了？人呢？”电脑里，姜芷洁发来一长串文字和符号。
“休克中……”我有气无力地回应。
“我们办公室的老师让我帮忙改论文，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好事儿啊！你脑袋被门夹了吧，你家里藏着一个免费的全方位高端人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你刚才还叫我说要物尽其用的。”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学语言的呢，说话就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哟……小样儿，还学会用成语了，还一连用了三个。”
姜芷洁：“……”
于是，整个下午，我都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着回到家要怎么开口求林彦泽帮忙。他公司里的事务好像特别繁复，每次一回家他都是直接进书房处理文件，直到入睡之前才会出来，因此我们可以说话的机会并不多。
他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迷人。有一次我路过书房的时候，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他正凝神专注地在电脑上勾勒着设计线条。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腹在黑色的键盘上流畅地敲打，然后便有一行行文字从他的指尖迫不及待地跳跃而出。他会时不时地侧头去看手边摊开的专业书籍，皱眉思索一会儿，之后又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皎洁的月光柔和了他冷硬的线条和轮廓，那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迷人。
回到家中，我像平时一样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耳朵却是分外灵敏地注意着玄关处的声音，绝对不错漏一丝一毫的动静。
电视上的频道被我颠过来倒过去换了十七八遍了，就连电视机都快要被我给拆开来重新组装了，林彦泽还没有回来。
就在我即将昏昏欲睡陷入梦乡的时候，我听到轻微的钥匙旋转的声音，我的脑袋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立刻坐直身体，两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直视着玄关处。
我敢保证，我上小学时被老师训责无数遍之后都没有现在的坐姿端正。
“回来啦？”呸，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因为要有求于他，我的声音听起来都比平时柔软了不少。
果然，林彦泽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松了松颈间的领带，脱下西装，随手扔在了我对面的沙发靠背上。
他解开衬衫袖口处的纽扣，把袖子翻出来一截，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腕。他在家里一向比较随意，只是这种随性的动作他做起来更加诱惑。
我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眼见他要去厨房倒水，我飞快地站起，然后抢在他之前进厨房替他泡了一杯茶。
“我不喝茶。”
我忽然想起来他是只喝咖啡的。但是……现在……给你喝茶已经不错了！
“晚上喝咖啡伤身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嘛。”我嘻皮笑脸地对他说。
林彦泽沉默了一会儿，接过我手中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小口。
“这是什么茶？”他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样子。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给我喝？”
“……”
啊！刚才我泡茶的时候好像忘记在里面放砒霜了！
林彦泽瞥了我一眼就绕过我径直走向书房了。我迅速地从包里抽出从学校带回来的一叠图纸和几篇论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你进来干什么？”他正要反手关门，看到我站在门边，淡淡地问我。
“这书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倒是实话，自从他住进来之后，我几乎就再也没进过这里，完全把书房的使用权让给了他，这种无私奉献、助人为乐的精神连我自己都要被感动到了。
林彦泽无声地点了点头，侧了侧身体，让我进去。
书架上摆放的都是他带来的设计专业书和语言方面的书籍，一层一层排列地紧密整齐，就如他的人一样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林彦泽没有理会我，兀自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起来。
我在书房一角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谁知林彦泽的自制力简直就是非人哉！工作的时候绝对不开口说话，甚至这中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我轻咳了两声，打算发挥我与生俱来的说话天赋。不管他的反应如何，我把今天在学校里听到的童旭对我的“告白”说给他听，其实也是想炫耀一下，我也是有人追求的。
林彦泽根本不为所动，他的沉默让我有些生气，我气愤地跺了跺脚，对他吼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听到了……”他的眼神飞快地扫视着手中的文件，确认无误后潇洒地提笔签名。
“那你怎么不说话？”
“你刚才说……”他抬头，目光直视着我，“有人追求你？”
我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一个劲地对着他点头。
“是谁？”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不认识……”我疑惑。
林彦泽合上文件，放到桌角已经处理完毕的一叠资料上，然后严肃地对我说：“我只是想知道谁的眼神这么不好，这是病，得治……”
我：“……”
林彦泽，你一天不损我你是会死还是怎么样啊！
“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什么人呀，他是资本主义奸商！我这么点小把戏小伎俩怎么瞒得过他的老谋深算和精明头脑？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立刻满面堆笑着跑到书桌前面，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摊在他面前，嘿嘿灿笑了两声后说道，“帮我改改……”
林彦泽垂眼在桌上扫了一眼，浓密的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天花板上吊灯明亮的光线投射下来，在他的下眼睑形成月牙形的阴影。
只是微微一瞥之后他抬头，那眼神绝对是在告诉我，就这种低层次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劳驾我动手？
林彦泽像翻杂志一样，一只手将那一叠图纸飞快地浏览完毕，然后幽幽地吐出一句：“全部拿回去重改。”
我气得都差点要头顶生烟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衡量这些设计图！”
“我没有用我的标准在衡量……”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按照我的标准，连你都应该回炉重造。”
“……”
我瞬间倒地不起。
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不要总是讲半句再来一个转折好不好！
林彦泽随手拿了一本桌上的书塞到我怀里，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坐，你先把这本书看看。”
我郁闷地一屁股坐下来，白了他一眼之后翻开书。
囧！
看不懂！
“那个……”我皮笑肉不笑，“我看不懂。”
“……顾心蕊。”
“嗯？”
“你是怎么毕业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