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无我》第78章


“你这声叔叔喊得一点都没错,他还真是你叔叔。
许竟豪有一个大伯,是他父亲的亲兄弟。他这个大伯一生未婚,后来就到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正是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也可怜,一出生就被人扔到了孤儿院门口,他从小也没什么玩伴,后来许竟豪大伯心疼这个孩子,就领了回去。
你的父亲比许竟豪年长几岁,他们关系很不错。也可以这样说,许竟豪正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才对淑兰颇为照顾,只是当时你父亲却并不想让她知道。之后来她一个人跑到西北取材,路途遥远,是你父亲在陪着她。再后来……”
赵阿姨笑眯眯地看着我:“一个人长久的陪伴是最难得的,你母亲明白这个道理,也很珍惜当下这份感情,便自然而然地和你父亲走到一起。只可惜后来许竟豪的大伯离世,你不曾见过他。因为你母亲在A市待惯了,所以你父亲便陪着她定居在A市。”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叹口气,问:“我父亲去世的原因,您知道吗?”
王阿姨犹豫片刻点头:“听你母亲说起一点,他们在结婚前你父亲就正经地和你母亲说过这个事情,只是你母亲不在意。你父亲倒是有过犹豫,可后来还是禁不住你母亲一遍一遍的哀求,俩人这才结了婚。
你父亲去世以后,她还找我谈过心,说是太痛苦了,这种知道结局的等待,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隔天醒来就是世界末日。我当时就问她,既然那么痛,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我听着恍惚:“为什么?”
“她说没办法,她情已深,再拔不起来,若是连根拔起,要的是她的命。她真是……爱惨了你的父亲,我问她后不后悔,她摇头不说话。只是前几年和我联系时候突然又说起了这个事情,说那种痛发生一次就好,她再见不得身边的人也那样痛一次。我这才明白,她虽然不后悔,可那种痛,压得她那么多年都喘不过气来。”
“不过是青春年少,许竟豪带给她的悸动都变得那么遥远那么浅。只是你的父亲注定陪不了她一世,你父亲刚走那阵子,我总隔三差五接到她的电话,她说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每次再见到她,她还是那样得体,对着我也只淡淡一笑,可那笑却更让人心疼。”
“那我的母亲,最后又为什么和许叔叔走到了一起?”
赵姨叹了口气:“你父亲终究是放心不下你,更放心不下你的母亲。如果这世上还有人值得他信赖的话,也只有许竟豪了。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你的母亲也需要。
她明白你父亲的意思,为了让他走得安心,便答应了下来,后来就带着你和许竟豪生活在一起。可家庭完整了,她的那颗心却始终缺了一大块,再没有什么能填满。”
赵姨说着一顿,目光再次落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只怕她早已经不在了。她坚持得太久,也太难,你的父亲……终究是她心尖上的一根刺。最是深情留不住,可偏偏也拔不得。”
我心里一酸,没想到母亲对父亲竟是这样的深情,一时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她……”
只这一个字,再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以为她性子太淡,淡到无情,仿佛世间万物总与她无关;我也一直以为她早将父亲遗忘,甚至从未爱过,可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一路竟然是这样艰难地走过来。
她爱我,可从不言表。父亲给她带来了短暂的陪伴,她便用所有的爱,感激这陪伴。
她把情深藏得很好,从不让我知晓。
我突然就哭得泣不成声,为何……所有人都要瞒着我,然后独自承担起一切。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几年前我曾问她,是否对父亲也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那时候她怎么回答呢?
她说是。
可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她深爱父亲,爱得比任何人都深。
在我的记忆里,每次我去看父亲时候都会带着一大束菊花。而在我去的时候,父亲的墓前早已经摆好一束百合,那是母亲放的花……她最喜欢的花。
她把自己最喜欢的花给父亲,因为她也明白父亲对她的爱……会喜欢她所喜欢的一切。
她那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呢?我禁不住想,深爱的丈夫,至亲的女儿都有着注定要离世的病情,而她只能去接受,无法反抗。
说到底,我幸运多了,不是么?
第九十七章再见徐浣
白岳程今天难得的没多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走在我的身后。
赵阿姨住得还是老房区,走在狭窄的小巷里,周围是打闹嬉戏着的孩童在互相追逐。有个小孩子跑着跌倒了,他只哭了一声,可看周围没有人来扶他,便微微抽泣着自己爬了起来。
他的衣服上还带着灰土,手上大概蹭破点皮,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
我看着那个小男孩,白岳程看着我,良久他说:“其实有时候哭出来,才更勇敢一些。因为有些伤痛总要直面,坚强不代表隐忍着一路向前。人生惨淡却依然选择直面才是真勇士,不是么?”
我笑了笑:“是啊,可勇敢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够拥有。有时候直面的后果太难以承担,于是有的人不得不选择成为胆小鬼。那些需要直面的伤痛不仅不会痊愈,反而会让更多的人痛苦不堪。”
白岳程叹了口气:“你就是认死理。”
我嗤笑:“照你的说话,跌倒的孩子就应该嚎啕大哭要糖吃,可生活中哪来的那么多糖。白岳程,你总说我在逃避,那你觉得我怎样做算是不逃避呢?告诉许昱我活不了多久了,让他从一个痛苦跳到另外一个深渊?何必呢……我何必再累连他,如果是地狱,那么我一人面对就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许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他……”
我一愣,随即坚决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给他知晓。”
我的爱,我的病痛折磨,他通通不会知晓。少年时期的那份爱走得太远,就像一只风筝高高地飞在天空上,那样耀眼,那样闪亮,照亮我全部的生命。可它终究只是一只风筝啊……飞得再远,只要将线剪断,也会无影无踪。
现在,只要我将这线剪断……只要剪断,他终究会把我遗忘。然后时光就变成一只橡皮擦,擦掉青春年少里所有青涩的爱恋,仿佛不曾出现。
白岳程终于没再说话,在我们一片静默里,突然,我的身后响起一声遥远而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不确定地问:“许欢?”
我回头,说话的人就在我身后六七步远地方。五年未见,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她扎着松垮的低马尾,身上是一件松松的连衣裙,她的手里还提着才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看着我颇惊讶说:“竟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我只感叹一个巧,世界这么大这么小,没想到五年后的重逢是这副场景。
“徐浣姐。”我平静地唤着她:“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她便笑了起来,走过来,语气亲昵地和我说:“五年没见了,去我家坐坐?就在附近。”
我想了想,点点头。就看见徐浣向那孩子走过去,柔声说:“怎么又摔了?”
那孩子怯怯地摇头,用手指了指脚,小声说:“鞋子大,可他们都跑得快,我也想快一点……”
徐浣摸着那孩子的脑袋:“小虎子上次帮阿姨浇花,浇得可好了,今天还帮阿姨浇花好不好?”
小虎子眼睛亮晶晶地,问:“真的吗?”
徐浣点头:“当然,阿姨总浇不好,一直等着小虎子来帮阿姨呢。”
小虎子听完,犹豫了一下,便跑开了。
徐浣这才转过身来和我们解释:“邻居家的孩子,只是他的父母常年在外,他就和外婆一起住。”
徐浣住的是一比较老旧的房屋,一进屋,就看见屋内摆放着一张黑白照。那张黑白照片里是一位老人,而那老人我认识,是小雯的奶奶。
我不可置信地问:“老人家……”
她叹口气解释:“小雯走了以后她,她一直没什么精神。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是心病,而且老人确实上了年纪,大的毛病没有,小的毛病也无法根治。可是我平日里和她说话,她又从不肯多说,怕我担心。”
我沉默半晌,片刻,轻声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两年前吧,那天早晨醒来,她让我给她穿戴好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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