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上的你》第65章


“我只是这次睡得稍微长了一点。”她朝他眨了眨眼:“明明就是你大惊小怪。”
“好,那下次可不准睡这么长了。”
“一定。”她眯眼温和地笑着,终究问出了心中所念:“对了,孩子呢,他还好吗?”
“陶陶,我们不说孩子好吗?”曾亦舟的声音压抑且疼痛。
闻言,梁语陶的情绪一下子忽然崩溃了,她猛地抓住了曾亦舟的手,瞪大的眼神彰显着她此刻的恐惧:“是不是孩子没了?”
“放心,孩子还在。”
梁语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悄悄放下,不由得戏谑道:“那你们做什么一个个都表情凝重的,搞得跟我病入膏肓了似的。”
梁语陶企图用一种稀松平常的方式,来缓和所有人低落的情绪。只是,当她将话语从口中脱出的时候,母亲白梓岑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埋进了父亲梁延川的怀里。
一旁,曾亦舟悄悄坐上了病床,将她揽进怀里。
“陶陶,我跟你商量个事好吗?”
“你说。”
“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曾亦舟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将这件事说出来。只可惜,即便是这样,每个字眼里仍旧是带着血腥的。
她用力一把推开他:“曾亦舟你是不是疯了?!”
“陶陶,我没疯。”曾亦舟不顾她的挣扎,努力将她安静怀里,尽力安抚着她:“你安静地听我说完。”
离得近的时候,梁语陶才瞧见了曾亦舟眼底的乌青,黑黢黢的,昭显他的疲惫。她一下子安静了。
曾亦舟说:“医生说过,由于你肺部的病症,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加之怀了孕,胎儿随时需要汲取你的营养,更是让你的身体更是不堪重负。现在,你已经出现先兆流产的迹象了。虽然这次由于及时送医,孩子被保住了,但是下一次,下下次,再出现这样的现象就说不定了。而且……”
“而且什么?”梁语陶声音颤抖。
“而且随着胎儿的不断长大,你的肺部功能也会不断地衰弱。出现哮喘窒息的情况,会越来越频繁。如果执意留下这个孩子,结果很可能是……一尸两命。”
听完,梁语陶忽然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她仰着脸,表情无辜地问曾亦舟:“你一定是在骗我吧?还是我在做梦?”
“陶陶,我也很希望说是我在骗你,是你在做梦。但是事实就摆在我们的眼前,没办法否认。”
最终,曾亦舟做了这些人中最残忍的那一个。
梁语陶捂住了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我不信,我谁都不信。”
曾亦舟按下她的手,低声劝慰她:“陶陶,你听我说,我们暂时先放弃他好不好?等我陪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还可以有其他的孩子,更多的孩子,这样好吗?”
“你胡说!”眼泪在歇斯底里的情绪里爆发,梁语陶掩住脸,彻底崩溃:“医生说过的,我的身体难以受孕,可能这一生、这一辈子都只有这一次怀孕的机会了。”
曾亦舟别开脸,不去看她,表情里却固执依旧。
梁语陶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这个孩子,就彻底慌了。破碎的抽泣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回响:“曾亦舟,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要生一个孩子,眉眼像你,轮廓像我,怎么就突然不作数了呢?”
曾亦舟虽是心疼彷徨,却依旧不愿意答应梁语陶的请求。毕竟,他知道,此刻只消他苟同点头,这辈子他就有可能会失去他心弦上的姑娘。
得闻梁语陶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旁的母亲白梓岑终是站不住了。她推开丈夫的怀抱,就直直地奔到了女儿的床前,将她纳入怀里,如同小时候一般地温柔抚摩。
“陶陶,听妈妈的话,咱们不要孩子了好吗?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你以后想要孩子,总还有一千一万个办法的。”
“妈,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她含泪说:“以前我不要他的时候,你们都逼着我要他。现在我决定要他了,开始喜欢他了,你们一个个的,却逼得我不要他。”
梁语陶话音初落,便是满室的死寂。只剩下头顶的吊瓶,还在滴滴答答地掉着水珠儿。固定且规律的声音,在病房内来回荡,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色凝重的悲伤。
到最后,梁语陶哭得眼泪都干了,才终于抽噎着在白梓岑的怀里睡着。
**
是夜,盛春的晚上,室外偶有稀疏的蝉鸣。
厚重的窗帘,将病房与露台分割成了两片天地。梁语陶卧在病房里,曾亦舟站在病房外的露台上。而此刻,与他并肩的站着的,还有梁延川、白梓岑夫妇。
“你的决定是?”梁延川问。
“打掉孩子。”
这四个字,曾亦舟说得平静且笃定。
“真的决定了?”
“是。”
梁延川皱了皱眉,终于问出了他的心中不解:“医生说过,假使好好注意身体,多锻炼心肺功能,留下孩子还是有两成的希望的,为什么不告诉陶陶?”
曾亦舟忽而笑了:“可是梁叔你也要知道,要是这样做,我们失去陶陶的几率,会有八成。”
“可如果你今天不告诉她,以陶陶的性子,哪天被她知道了,会恨你的。”梁延川语气中肯。
“我宁愿她恨我,也要她好好活着。”曾亦舟将目光投注在暗夜里的一棵松树上,许久之后,他又缓缓开腔:“梁叔,如果你知道一堆看似轻薄的白雪,会压断一整根松枝,那你还会冒这个险,把雪堆在松枝上吗?反正,我是做不到的。此刻的陶陶,就像那一根松枝,我根本赌不起她被压断的可能。”
一旁的白梓岑终是忍不住出声:“小舟,你要知道,假使没了这个孩子,你和陶陶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再有骨肉了。”
曾亦舟眼尾上扫,淡淡一笑:“岑姨,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只要陶陶还活着,这就是我最在乎的。”
“没有孩子,对你来说可能尚且可以接受。但是你的家人呢?你这样做,未免太冲动了。”梁延川和曾兆是多年老友,自然知道曾兆的思想较为传统,怕是梁语陶以后不能生育,会造成老友的遗憾。梁延川长叹一声,决定亲自做那个狠心人:“等陶陶做完手术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到时候可以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娶陶陶。假使迫于家庭压力,你不愿意娶她,我绝对不会怪你分毫。毕竟,你本来就是为了孩子才跟陶陶结婚的,现如今孩子没了,你不愿意娶她,我也无可厚非。”
曾亦舟回头,眼神沉着地看向梁延川:“梁叔,那一个月的时间您还是收回去吧。不久之后,我会是陶陶的丈夫,她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替她揽着,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不说一个月,十年、五十年我都能跟你保证,对陶陶的心思绝对不会动摇。”
曾亦舟的声线里含着些细碎的宠溺:“好歹,我也爱了她十几年。梁叔岑姨,你们愿意把她嫁给我,我已经是求之不得了。”
听完曾亦舟的一席话,梁延川终于把眼底探寻的眼神全都收了回去。转而投来的,是无比信任的目光。
“手术定在几点?”梁延川问。
“明早八点。”
“你不打算让她知道?”
“嗯。”曾亦舟顿了顿,说:“我已经吩咐了护士,今晚会在她最后一瓶葡糖糖点滴里,加入了安眠类的药物,以确保她在明早之前不会醒来。等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安排人把她送进手术室,进行手术。”
白梓岑不由得劝道:“小舟,你这样做,等陶陶醒来之后她会恨你的。”
曾亦舟笑笑:“岑姨,就像梁叔说的那句话,留下孩子并保证陶陶安稳活下去的几率是两成。然而,即便有九成的确定,我都赌不起那一成的可能性。”
“毕竟,只要她还活着,即便是恨我一辈子,我都愿意忍着。”
最终,三人达成了共识。打算等明天早上,就直接将睡梦中的梁语陶推进手术室。等孩子被顺利拿除,再行考虑后续的事宜。
然而,就当三人商谈之际,却未曾注意到隔开病房与露台的那一片厚重窗帘里,正隐约藏着一个人影。
那团人影,颤颤悠悠地,悉数将三人的对话收进了耳朵里。
等三人谈话落幕,梁语陶才终于从窗帘角落里站了起来。她压低了脚步声走到床头柜旁,在仔细辨别了输液瓶的顺序以后,将最后一瓶输液瓶扔进垃圾桶里,用废纸掩盖。
从露台旁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梁语陶意识到,是他们要进房间了,立刻眼疾手快地躺上了病床,假作睡眠。
之后,在输液导管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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