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途_金丙》第40章


王麟生蹙了蹙眉,“现有的证据对李政不利,当时也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我是目击证人。”周焱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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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黑了,大雨却不止。
王麟生倒了杯水,放到周焱面前。
周焱道了声谢,说:“我卖电扇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男孩儿奇怪,回去就看见一帮人在打李政,我赶到的时候,那帮人就跑了。”
“你并没有看见当时的斗殴场面,即使看见了,也不能证明刘涛的伤不是李政造成的。”
“李政被人打得浑身都是伤,头上还被敲了一棍子,十几个人打一个,怎么做到另外十个人毫发无损,就一个被李政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王麟生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想过……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几个孩子口径一致的供词,李政也承认斗殴事件是事实,所有一切口供都符合。”
顿了顿,王麟生又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周焱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才答:“因为一点意外,我跟他认识刚二十几天。”
“哦。”
周焱握着杯子,低下头不语。
王麟生还想说点什么,座机响了起来,他接起听了会儿,挂断后,看着周焱说:“刘涛现在进了抢救室,伤情正在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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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不清楚现在几点了,应该已经天黑,他闭着眼睛靠了会儿,听见了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
“刘涛伤情恶化,现在正在进行抢救,也许很难度过今晚。另外四个少年,我们还在联络中,受台风影响,还需要一点时间。”
李政睁开眼,“嗯。”
王麟生说:“你今晚不能走,你的几个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待会儿会让他们先回去。”
“……哪几个?”
“两女一男。”
李政沉默了一会儿,问:“现在几点了?”
王麟生说:“快八点了。”
“你跟周焱认识?”
“嗯?”王麟生愣了下,“呃……十几天前,有个晚上她上派出所求助过,刚好是我接待的。”
李政想了想,说:“她跟另外两个不是一路的……她身上没带钱,晚上也没地方住,麻烦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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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生出来了,让等在外面的几个人先回去,李正杰指着周焱说:“你想把他的女人带回去?”
沈亚萍沉着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把视线落在周焱身上。
周焱说:“不麻烦你们了。”
王麟生拿上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吧,顺路。”
顺路?周焱道:“好。”
那三个人走了,周焱说:“不麻烦你了王警官,我自己回去就行。”
“去哪?”
“……回家。”
王麟生看向她,“我给你找间旅馆,先暂时住下。”
周焱皱了皱眉。
王麟生道:“别误会,是李政说台风太大,今晚住船上危险。”
周焱说:“不用,那是码头,没危险。”
“还是住旅馆吧?”
“真的不用,我先走了。”
王麟生拦下她:“哎,你怎么走?刮台风呢,有钱都打不到车,我送你。”
周焱也不会不识好歹找罪受,道了声谢,就跟着王麟生出去了。
王麟生给她找了把伞,即使撑着伞,短短一截路,两人还是淋湿了不少。王麟生打开雨刮器,搜了导航,发动车子说:“我路不熟,刚来庆州没多久。”
周焱说:“码头离这里很远。”
“也还好,一个小时就能到。”
车头打着灯,映照着一片片雨雾,狂风肆虐,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少量车子经过。
车里太|安静,王麟生说:“那次见你我还是片警呢。”
“嗯……你现在是升职了?”
“算是吧。当片警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小打小闹,现在要么没事,要么就看见大事。”
周焱随口问:“你当警察多久了?”
“刚好两年吧。”
“那你升得挺快。”
王麟生笑了笑:“还不是那么回事,靠关系。当年警校刚毕业那会儿,一身正气,根本不屑这种,就想拼实力,结果进了个离家十万八千里的派出所。”
边上的人看着前方,似听又没再听,导航指挥右转,报了剩下的公里数,王麟生打了方向盘,剩下的路专心开车,十点多时终于到了目的地,码头上望过去都是船,他问:“是哪个?”
周焱指了个方向,王麟生往那边开,到了,停下车,周焱解着安全带,说:“谢谢。”
王麟生看见她手已经按在了车门上,叫了声:“周焱。”
周焱回头:“嗯?”
王麟生终于说:“你说你跟李政最近刚认识……”
他犹疑着,蹙了蹙眉。
周焱等着他继续。
“两年前我还在广阳警校,那个时候找我一个老师有事,他刚好出警……你跟李政之前不认识?两年前,同一天出的事……我以为你们认识……”
第31章
人这一辈子长长短短,看过的风景,尝过的美味,喜怒哀乐贪嗔痴,不尽相同。
王麟生曾看过一个数据,说正常人每天至少眨一万次眼睛,他后来在想,每一眼睁开,应该都是不一样的世界,因为太阳在走,空气在浮动,生命在前行,那样的话,他每天面对的,是一万个风景。
看得太多,没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他忘了18岁时收到的最后一次压岁钱是多少数目,也不记得跟前女友第一次争吵的原因。
甚至不记得前些年的台风有没有这回的厉害,王麟生打开车里的广播,行驶在返程的路上,在这样的台风夜,想着两年前,从警生涯初始,第一次直观得感受到“生命”的那一天。
总有那么一天,像在暗潮涌动的江河之上,被潮水催赶,掌着舵,转向未知的航线。
这一天深刻难忘,被镌刻进记忆最深处,从此旅途茫茫,生命被改写。
而这一天,有多少人在同时经历?
周焱收起雨伞,跨下一级台阶,进入屋中。
船舱里漆黑一片,门窗关得太久,油漆味浮了出来,她看不见,脑中想着船舱的构造。
进门左手是厨房,右手是卫生间。
笔直往里,客厅兼卧室,左右各开两扇窗,两个从来没有开过的门,右边靠窗处摆着床,天花板很矮,那人总是要低头。
再往里,是她的卧室,有一张长书桌,书桌前有一把椅子,是那人亲手打的。
她已经很熟悉这间建造在江河上的屋子了,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周焱打开灯,关上门,把雨伞放进水池。
厨房地上还摊着花盆和泥土,她没有清理,直接走进卧室,坐到了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她想把头发扎起来,一摸手腕,才想起发圈不在自己手上,周焱下意识地看了眼枕头里侧,那枚小草发圈还躺在那儿。
只是颜色不再鲜绿。
想了想,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犹豫一秒,翻了开来。
里面夹着一张报纸,已经夹了两年之久,翻得次数多,纸张难免发黄变薄,也因为夹得久,报纸像熨过一样平整。
周焱看了眼面朝上的内容,才打开报纸,视线扫到最上面的日期,201X年,6月12日,报道的是前一天6月11日的新闻,她一格一格,一板一板看过去,像在看一份新报纸。
光线不够亮,最后她看得眼睛发涩,才把报纸放下,不想去洗漱,直接躺了下来。
窗玻璃严严实实地将雨水挡在了外面,雨真大,比前几次都要大,砸在甲板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似乎再砸一阵,就能将船打翻了。
周焱捂住耳朵,蜷缩起来,过了会儿,翻了个身,面朝墙板,枕边是小草发圈,她贴过去,伸出食指,轻轻勾了下。
“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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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睁开眼,闭得太久,一时不太适应灯光,他用手挡了下,放下来的时候,似乎闻到一股极淡的沐浴露香味。
李政抬着手,视线落在右手腕上。上面套着一个黑色的发圈,绷得他手腕极紧,那丫头应该没用过几次,发圈还跟新的一样,只是头发上的味道却留在了上面。
他想起一个多小时前王麟生说的话。
“十几天前,有个晚上她上派出所求助过,刚好是我接待的。”
十几天前……
李政算了算,大约是在西沪码头,赶她下船的那一次。
傍晚赶她走,他跟狐朋狗友去吃饭,半夜回来,他刚跳上船,就听见她大声喊他“三哥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进了驾驶舱。
第一声喊得急,第二声喊得慌乱,第三声第四声,迫切害怕。
船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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