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于爱》第45章


见我并不难,何必说你是许可?”
“我想试试你太太的名字是否已经被你屏蔽了。”
有时候像我这样明目张胆地倚小卖小,别人还真是没办法。他无可奈何地问:“想喝点什么?”
“谢谢,不必。”
他还是叫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然后问:“找我有什么事?”
“孙先生,上回我就说过,我对别人私生活没兴趣,也没有管闲事的兴趣。但是我觉得婚姻维持不下去了,不妨好说好散,放任自己的情人去骚扰已经怀孕的太太,未免太没格调了。”
他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前,我去找许姐姐有事,刚好看到你那位长腿女友去她公司跟她谈判。”
他的脸沉下来,停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以许可的性格,只要摆出冷漠的态度,就足以打赢任何谈判对手了。”
我不可思议地笑了,嘲讽道:“你的心可真大。那你有没有想到,以你情人咄咄逼人的性格,会讲出什么样伤人的话来?”
“她说什么了?”
“我只听了个尾声,许姐姐说她已经提出离婚,但你的情人依旧不依不饶。谁是谁非,没什么可评价的,许姐姐是成年人,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本来不需要我为她打抱不平,但你们如果欺负她爱面子不肯撕破脸皮争执,不会到你公司来吵闹,就不断得寸进尺,我可看不下去。”
“第一,我不知道她会去找许可——”
“现在你知道了。”
他不理会我的打断,继续说:“第二,几天前我已经跟她明确分手了。”
我吃惊地盯着他,他摇摇头:“当然,我也不该跟你说这些事,不过还是谢谢你对许可的关心。”
“你会跟许姐姐和好吗?”
他沉吟一下:“如果换作是你,会接受讲和吗?”
我笑,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不,绝对不。”
他毫不意外,反而笑了:“我不该问这个问题自取其辱,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爱憎分明,自然是讨厌我的。”
“你误会了,我讨厌的是欺骗、背叛,和许姐姐不一样。我是一个容忍度很低的人。许姐姐看来比我宽容大度得多,而且你们又有了孩子,好像有和好的理由与必要。”
“但是我并不喜欢孩子,也不想要。”
“哦,那没关系,许姐姐想要就行了。不是人人生下来都有父母双全呵护备至的福气,有点缺憾也没什么。”
我看问题的角度显然有些让他愕然:“你多大了?”
“我马上满十九岁。”
“你还小,有些事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
“不必解释,十九岁能理解的事情足够多了,我唯一不理解的是,男人的喜好怎么如此变幻莫测,你娶了许姐姐那样成熟温婉的女人,应该是能够欣赏她吧,却又跟一个逻辑混乱、心智简直停留在少女时代的姑娘搞到了一起。真神奇。”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不与我计较,我决定见好就收,不再穷追下去:“当然,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关心的只是许姐姐。如果你不爱她,至少可以做到尊重她,不打扰她。我说得没错吧?”
“谢谢你对我太太的关心。”
“再见。”
从写字楼出来,外面的阳光明亮晃眼,季节已经迅速过渡到了暮春时分,花匆匆开了又谢,道旁的法国梧桐甚至没来得及落尽上一季的枯叶,就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生满浓密的树叶。我突然有一点恍惚,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在孙亚欧面前,我大言不惭,说我能理解的事情足够多了,其实我刚刚踏足的,就是我不能理解的世界和生活。
想到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们,朝九晚五,在堂皇的办公室里努力往上爬,与一个人相识、恋爱、结婚、离婚……我的脊背窜过一阵凉意。
_2
我的十九岁生日是与周锐一起度过的。
他声称替我安排节目,其实也不过是先吃比萨,再和他的朋友一起去酒吧,最后唱歌。我表示嫌弃老套无聊,他笑道:“那你说个比较不那么无聊的安排。”
我说不出来。
我们的世界说到底还是单调的,哪怕他去英国晃了一圈,哪怕我去观光了成人的生活并且受到不小的惊吓。
也许无聊好过那样的复杂多变吧。
再说,作为一个出生一周就被人丢弃的孩子,生日似乎也没什么可庆祝的。
吃完比萨之后,我们与周锐的朋友会合。刚要进酒吧,一个年轻男人拦住我:“小姐,有没有兴趣当模特儿?”
我愕然,周锐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全都轰然大乐,一个女孩子笑道:“现在还兴这种搭讪方式吗?”
另一个女孩子小声嘀咕:“这人审美好另类。”
一个男孩子则说:“拜托,泡妞也要用点脑筋,她可没看起来那么好哄。”
那人根本不理会他们,塞了张名片给我:“我是这家服装公司的企划经理,觉得你的形象跟我们新推出的品牌很契合,请留着名片,打电话给我,约个时间跟我们的设计师见一面。你放心,她是女人,你不会有危险,你也可以请你的朋友陪着一起过来。”
他离开后,那些人还在议论研究这件事,我扫他们一眼,笑眯眯问:“你们到底是觉得那个人不靠谱,还是觉得他找上我这件事实在可笑?”
他们多少都见识过我讲刻薄话的功力,顿时闭了嘴,周锐打着圆场:“走走走,我们进去吧。”
进酒吧坐定,对面沙发上两个女孩子仍在交头接耳,不时瞟我一眼。我知道,她们忍不住还是要议论我。也难怪,这一群人中间,漂亮的女孩子不少,个个打扮入时,随便哪一个都比我更有资格受到陌生人邀约做模特儿。我除了身高之外,可说没任何特别之处,而且就算这个一米七的身高,在南方女生中勉强算是高个子,但放在模特儿圈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不要说她们,我都觉得这事离奇到值得好好议论一番。
我往后一靠,就着昏暗灯光研究那张名片,周锐顺手拿了过去,丢进烟灰缸内,再将烟头按上去:“一看就是骗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横他一眼:“你意思是说,以我的长相,没有知人之明,也该有自知之明,对吧?”
他嬉皮笑脸地说:“你有内在美嘛。”
我一把打掉他递给我的啤酒,酒瓶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所有人都看过来,我站起来就走,他追出来,拉住我的胳膊,气冲冲地说:“你发什么神经啊?”
“你管我呢。”
“以前开更大的玩笑,你都不在乎,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我处于潜伏期,今天正式犯病了,可以了吧?”
我甩脱他的手,过了马路,他大概也被气到了,没有追上来。我一口恶气无从发泄,也不搭车,大步疾走,胡乱转了大半个小时,感觉累了,也慢慢冷静下来,不禁哑然失笑。我和周锐以前时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斗气,听得我爸直摇头说无聊,恐怕哪一次都没今天来得更幼稚可笑。
走到一个公汽车站,我停下来在十几块并列的站牌间研究公交线路,打算回学校,又一次为这个城市复杂的交通头痛,不过站牌上一个站名跃入我眼内:化工厂。
上次许可带我去那里找过爸爸。
我上了去化工厂的公交车,到站下车之后,不免有些茫然。
这个宿舍区楼房外观相似,道路横七竖八,好在我也根本没想去找爸爸的哥哥家,只是想随便走走。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有快一个月的时间,到处刷的大红“拆”字依旧醒目,行人来来往往,一些商店做着最后的甩卖,播放着快节奏音乐,倒有一股反常的欢腾热闹。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楼房明显都起码有二十年以上历史,想想爸爸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也许曾在这条路上闲逛过,我有微妙的满足感。
我原本觉得自己跑来这里,大概是与周锐吵了那场无聊的架之后心血来潮,现在一想,大概每个人都本能地想追溯自己的来处,我没有这个可能,可是我愿意将爸爸出生成长的地方视作故乡。
这个半封闭的宿舍区看上去风格与省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倒与我们那个小镇有着某种相似之处:旧旧的楼房延伸出各式违章搭建的门面,狭窄弯曲的街道,卖着廉价衣服的小商店。走过几条街,前面是一所学校,挂着“化工厂子弟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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