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于爱》第49章


“当然,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唉,恕我直言,男人一旦变心,想靠怀孕挽回绝对是一个昏着。”
我也想重重地、长长地叹气。我相信她是一片好心,可是一桩完好的婚姻固然容不得外人介入,一桩濒于破裂的婚姻,就更不需要外人来摇旗呐喊了。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对我生活的判断、分析。
“现在的婚姻实在太脆弱,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还有法律对女性的保护也不到位,只规定孕产期不能离婚有什么用,完全无视女性为家庭所做的牺牲,关键的财产分配问题不解决,我看我们女人都不用结婚生孩子了。”
我含糊地“嗯”一声算是应答。
李佳茵继续抒发着感受:“所以说男人这种动物,真是绝对不能提携的。”
我不得不感到惊诧:“提携?这从何说起?”
“卢湛全都告诉我了,当初你明明有条件很好的男人追求,而孙亚欧得罪了前任老板,惹上官司,被封杀得接近走投无路,甚至还被抓起来……”
“不不,这是传闻,他只是打一场民事诉讼官司,被警方叫去调查问话而已。”
“你看看,你还在为他说话,那种情况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还毅然跟他结婚,养了他将近两年,他才东山再起,他居然毫不感恩。”
我最要好的闺密夏芸大概是除了小姨以外唯一知道我曾单恋孙亚欧的人,她在好几年前举家移民新西兰,只偶尔回来探亲,我与亚欧结婚,她也曾苦劝我慎重。除她们以外,我从来不喜欢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感情状况,若非亲耳听到,完全想不到坊间对我的生活竟有这种演绎。一想到以孙亚欧的个性,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我的心一沉。
“亚欧确实赋闲过一段时间,但他有积蓄,并不靠我养。职业生涯的起伏很正常,没有卢总说的那么严重。”
“但是没有你,他不可能……”
“他一样会有所成就,有一说一,我对他的事业并没有什么帮助,他是那种不可能长期蛰伏的男人。”
李佳茵有些痛心疾首:“许可,我以前对你还略有想法,总觉得你肯定是那种又有心机又有手腕、擅长若即若离吊足男人胃口的女人,熟识之后才发现,你简直老实得可怕。”
我总不能自辩说我既没有她从前凭空想象的那般厉害,也没有她此刻认为的这么无用,只得闭口不言。
“你怎么可以这样贬低自己,男人再怎么样给你洗脑,你也不能上当。你是他的妻子,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他,他所有的成就都离不开你的支持。”
我彻底放弃了分辩。归根到底,我与她并不熟识,要想讲清楚,简直需要把我过去的整个生活摊开来重演一次,我没有这份力气,也不觉得有此必要。我只能在心里默念何慈航的话:都会过去的,你会放下的。
李佳茵继续说:“我听卢湛讲,孙亚欧现在任职的那个公司正在做上市准备,你知道这事吗?”
“去年听他提起过。”
“他身为总经理,据说又深受老板倚重,手头一定握有若干股份,这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男人一旦变心,不会顾念旧情。你必须有足够心理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先弄清楚他的财产状况。卢湛他们生意圈子就出过一个败类,在外面包养女人,悄悄转移财产,原配到头来几乎还要替他背上大笔债务,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这完全是所有女人的前车之鉴。”
我打断她:“佳茵,抱歉,我得去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我道歉:“对不起,佳茵,我得先走一步。”
“是要赶着回去工作吗?我已经跟卢湛说了,一定要体谅你的情况,不要压太多工作给你,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再坐一会儿。”
“不是回公司,我得去趟医院,麻烦你帮我跟卢总说一声。”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不得已,含糊地低声说:“我似乎有一点出血。”
李佳茵一下跳了起来,带得桌上咖啡杯歪倒:“天哪,你怎么不早说,我送你去医院,快快。”
李佳茵不顾我的反对,坚持让我上她的车,她开得又快又猛,我系上安全带,过了一会儿,仍不得不提醒她:“出血并不严重,不用这么赶,注意车速。”
她不理会:“现在哪能管那么多?”
我在车上给子东打了电话,他已经候在医院门口,来不及跟李佳茵寒暄,马上带我去产科,请顾主任给我做检查。顾主任是五十多岁的女医生,外表严肃,跟平常一样说话简短,却十分具有让人安定下来的能力,她告诉我:“你前几次产检情况良好,刚才的超声波检查也排除了胎盘前置和胎盘早剥的可能,孕中期出血,原因很复杂,目前胎心音是正常的,出血量不多,先观察一下,不必过于担心。”
没等我说话,李佳茵已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吓死我了。”
“对不起,佳茵,让你担心了。”
我还要等一项血液检查结果,李佳茵挂念着家里的儿子:“我不放心让保姆带他太久,不然一定在这里陪着你。”
我连忙说:“不用不用,谢谢你,佳茵,我没事,你回去吧。”
她一再叮嘱我好好休息,不必担心工作,才告辞离去。子东帮我找了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两张床位:“你先躺下休息,等结果出来,我送你回家。”
他出去,随手带上了门,我呆立一下,看看两张床,铺着医院专用的白色床单,看上去还算洁净,只是一张床上的枕头已经皱了,明显有人刚躺过,另一张床略为平整,换作平时,我当然情愿坐着,但现在疲乏不堪,实在支撑不住,只能躺下。
同事的议论、老板娘的怜悯、变成陌生人的丈夫、理不出头绪的婚姻、做不完的工作、渐渐沉重的身体又出现状况……意识到我的情绪竟已经如此灰暗,我有点被吓到了,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你曾经下过决心,保持平和的心态,做一个好母亲。
然而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得了,这只是你加诸自己身上的另一项责任而已,谁会因为必须独自承担责任而快乐?
别抱怨,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连默默抱怨都不可以的话,人生未免太过可悲。
你需要振作精神,别让自己陷于抑郁之中。
少讲大话,振作的前提是你有振作的力气。
……所谓内心交战,莫过于此。不需要与别人争辩,自己已经先辩论了无数可能,得不到答案,疲惫而且厌倦。
我一向的择床加洁癖竟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不知不觉在这个狭小房间的陌生床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我意识到房间另有其人,艰难地侧头,看到孙亚欧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我,我不免皱眉,哑声说:“子东不该叫你过来。”
“你弟弟根本不想理我,打电话给我的是你新交的朋友李佳茵,把我好一通大骂。看来我确实是千夫所指了。”
我完全没想到李佳茵热心至此,没有作声,支撑身体慢慢坐起来,整理头发:“不必介意,她一时激愤而已。我去找子东。”
子东已经替我取回结果,告诉我除血压略低、白细胞总数略微偏高之外,其他都算正常。他补充说:“妊娠期白细胞会有生理性增高现象,不必担心。”
他们都让我无须担心,可我还是无法放下心来,只能点点头,子东从头至尾没有看亚欧一眼,对我交代着注意事项,着重让我注意休息,有任何事,一定要马上给他打电话,不要硬撑着,迟疑一下,他又说:“姐,要不我搬去陪你一段时间?”
我吓一跳:“不用,你搬去我那里,怎么跟爸爸交代,我并不想让他知道……”
我没讲下去,他当然明白,我是不想跟父亲交代我的婚姻状况,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能一直瞒着他吗?”
当然不能,我沮丧。孙亚欧突然说:“放心,我会搬回家去。”
我吃惊地摇头:“没有那个必要。”
“我们还没有离婚,这个孩子我也有份。不是吗?”
我与子东一齐看向他,他神情泰然自若,仿佛讲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
我刚要说话,子东握住我的手,我回头看他,他微微摇头。我从他眼里看到了诸多复杂的情绪,也明白自己心情同样纷乱,只能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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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寄希望于悄悄解决问题。现在看来,这想法正如何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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