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爱过你的唇》第374章


地板被冯妈来来回回清理了无数次,然而每次只要一低头,我就恍惚觉得,那里的血迹还在,它永远也不会消失。
有时候我会想,她当时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我额头亲了一口,让我乖乖的。
面对自己只有七岁的儿子,临死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丁点不舍吗?
水云间那边的别墅一早就买好了,因为妈妈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去住过。
这一次,她如此决绝地离开我们,父亲立刻带着我搬了过去。我能感觉到,他害怕这个伤心地,甚至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妈妈劝过无数次,让他不要去碰那些危险的生意,让他双手不要沾上别人的血,他从来没有听过。
终于,她不再劝了,拿起他的枪,用自己的血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丧事结束后一周,父亲说,他要带我出一趟远门。
真的是很远的地方,在一个破旧的小山村,汽车开了很久才到。
车子在一间房子前停下,父亲牵着我的手下了车,进屋以后,我看到一个健硕的中年男人。
父亲说:“这是你沈叔叔。”
那是我第一次见沈叔叔,我一直以为他失踪了,原来是躲在这个地方。
我叫了一声沈叔叔,他向我点点头,指着旁边一个小女孩说,那是他的女儿,叫沈右宜。
父亲让我们两个出去玩,说大人要谈事情,我就跟沈右宜出门了。
农村里根本没有适合玩耍的地方,正好屋子前面有条河,她便带我溜达到了那里。
我心情不太好,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她却叽叽喳喳的像只喜鹊一样,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打量,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只是衣服有些脏,还有点破,看起来有点可怜。
后来当我正式认识右右的时候,我告诉她,小时候我们见过,还一起玩了过家家的游戏,说她长大以后要嫁给我。
其实我是骗她的。
我骗过她的次数不少,可惜她有点傻,几乎看不出来。
第一次跟她见面,结局并不愉快。
当时妈妈去世没多久,我还很自闭。她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很漂亮,就羡慕地说了一句,你的衣服真好看,是你妈妈买的吗?
我当时受了很大的刺激,一直在父亲面前强忍着的泪水,忽然在眼眶里打转。
我害怕听到“妈妈”这两个字,只要一听到,脑子里就会想起当初溅满鲜血的木地板,以及墙壁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因为恐惧,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我一个失手,将她推进了河里。
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甚至没有回家向父亲求救,眼睁睁看着她在水里挣扎,直到同村的人将她救起来送回家。
父亲十分严肃地问我,究竟在干什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可是望着自己的双手,我觉得害怕。
我残忍地可以将一个跟我相同年纪的小姑娘推进河里,我仿佛看到若干年后,我也会像我的父亲一样,拿起枪,面对我的对手,或者连对手都称不上的人。
这或许就是妈妈忍受不了这个家的原因。
她比谁都看的清楚,这个家里住着两个怪物。
我的父亲是已经成年的怪物,手里沾了无数人的鲜血,还捏着数不清的肮脏交易。
而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所以她才会如此绝望,用死亡来警告我们,收手吧。
右右在河里呛了水,一直发烧,当天晚上我们离开的时候,她的烧都没有退下去。
我心里有点茫然,还有一点愧疚。
我问父亲,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父亲说不知道,你冯叔叔进监狱了,那边的事情不清楚。
我就在惶惶惑惑中过了许多年,害怕自己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直到许多年后,当我再次遇见她,当我不知不觉间爱上她,再次回想往事时,不禁一阵后怕。
如果当年一不小心,她就死在那条河里,我这一生该多么寂寞。
或许是那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右右说,她对七岁以前的事毫无印象,甚至于根本不记得曾经见过我的事。
当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话时,我只觉得心底钝痛。
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你百爪挠心寝食难安,想着该如何补偿她,却发现对方早已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第2章 若白番外2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怪物,它随时可能冲破我的身体,控制住我,将我变成父亲那样的人。
我妈妈的鲜血是提醒我保持清醒的唯一武器,她不断在梦中告诫我,不要成为你的父亲。
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自从妈妈去世之后,他比以往花了更多的时间来陪我,对外面的事情接触的反而少了。
然而我明白,他依然是他,因为一时的悲痛而收敛的生意,总有一天会重新捡起来。
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他一定会将我训练成他的继承人。
为了逃脱这既定的命运,我开始策划怎么样去反抗。
搬到水云间以后,我就生活在无数人的眼睛里,这里有太多佣人,哪怕家里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很多佣人根本排不上用场,可父亲绝不会将他们辞退。
在名面上与父亲敌对,是最愚蠢的行为,只会带来更为严重的训练。
而我找到了一个简单的方法。
妈妈刚走不久,我本就惊惧交加,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再加上差点害死一个小姑娘,更让我寝食难安,身体突然发病。
先前看的是西医,吃了药之后身体明显好转。为了躲避父亲的训练,我不得不装病,然而在西医精密的仪器下,装病并不是一个万全之策。它只能骗父亲一阵子,迟早会被发现,一旦被他发现,后果只怕会更严重。
家里其他的佣人我不敢相信,唯有冯妈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因为妈妈去世,她对我父亲是怨恨的。
当我提出去看中医,并且让她在中药中动手脚的时候,冯妈吓坏了,她以为我的脑子出现了问题。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跟她说,冯妈,我很难受,你想看到我像妈妈那样,有一天突然死掉吗?
冯妈眼神颤抖地望着我,最终妥协了。
中药的味道那么苦,药汁从舌尖划过时,无数次我都想吐出来。
每当我喝药的时候,冯妈就在一旁落泪,她心疼我,可是她没办法阻止我。
就像当初我妈妈走到自杀那一步,也没有人能阻止她一样。
计划异常顺利,因为我糟糕的身体状况,父亲伤透了脑筋。
他不敢再逼我学那些伤透脑筋的东西,转而带着我学画画,听音乐,教我放松心情,教我怎么打理园艺。
这些我都愿意去学,甚至因为体质太差,而有了大把的时间花费在这些事情上。
父亲安慰我说,别怕,父亲会陪你一直到老。
每次我都会乖巧地点头,然而心里默念的是,等你老了,冯家流淌着的黑色血液,也该断了。
倘若一直这样顺利,也不会有后来的诸多事情。
然而我没想到,我会再次碰到沈右宜。
大概从我见到她的那一面开始,我的命运就被改写了。
那是一个夜晚,空中满是星子,我吃了晚饭后,觉得胃里不太舒服,就下楼在石子路上散步。
她是跌跌撞撞地闯入我的视线中的。
我看了一下她跑出来的位置,似乎是宋家。
衣服凌乱,光着脚丫子,神情慌张,大概是得罪了屋里的人。
原本没打算多管闲事,然而惊鸿一瞥间,我从她脸上看到一点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先前在哪里见过。
她逃的慌张,惊到了水云间的保安,四周不断有声音传来,似乎是在找她。
几乎来不及多想,我就让她藏了起来。
将保安支使走了以后,我转身望去,见她缩在灌木丛中,眼睛里满是惊恐。
那一瞬间,我陡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小女孩,被我推入水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惊恐到快要落泪的神情。
我记起她了。
沈叔叔的女儿,沈右宜。
她比以前更加漂亮,衣服虽然破了,人却打扮的很干净。
保安走了以后,我朝她招招手,让她出来。
她脚下没穿鞋,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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