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_耳元》第69章


眨眼,又努力挤出微笑。
安安这才推门进去,大声说:“陆昂,我回来了。”
又说:“好重,快来帮忙。”
陆昂刚洗过澡。他换了干净衣服,短发湿漉漉的。单手接过安安的两大袋东西,陆昂皱眉:“能吃得完吗?”
“我饿。”安安仰头,冲他笑着撒娇。见他自己洗过澡,安安不高兴,摆出小媳妇的架势教训他:“你手能沾水吗?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帮你洗啊……”
她眼里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红通通的,却努力装模作样,不想让他担心。
摸摸她的脸,陆昂说:“没那么麻烦。”
“我跟你怎么算麻烦?”安安越发不高兴。
陆昂就笑了,他随口说:“下次吧。”
“好!”安安认真记下来,红着眼说,“下次我帮你洗。”
说完这话,她低头脱掉外套,去厨房。
陆昂这儿冷锅冷灶,一次都没有做过饭。安安找到一个能用的电磁炉。她将炉子洗干净,热水烫过,再插上电源。热气腾腾里,安安眼睛还是发红。
她根本不敢直视陆昂,一点都不敢看。她怕视线一对,就要哭。
假装忙碌着,安安“呀”了一声,对陆昂说:“忘了买调料了,我出去一下。”
说着,她急匆匆往外走。
陆昂一下扯住她的胳膊。
安安回头——
她的双眼已经再度模糊。
那些泪掉下来。
全是她的心痛,是她的难受,是她无法言说的揪心。只为了面前这个男人。
“别哭。”陆昂替她擦眼泪。
“我不哭。”安安努力摇头。
*
这个晚上安安吃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陆昂房间有个电视,从没用过。他们把电视搬到堂屋,然后煮上火锅,将那些菜和肉一起丢下去。
究竟看的什么电视呢,安安已经忘了,可能是新闻频道,也可能是无聊的电视剧,可安安一直在笑。她不仅笑,她更叽叽喳喳,陆昂,这个好吃,陆昂,那个也好吃,哎呀陆昂,这个好烫……
陆昂看向她,安安低下眼,仍弯起嘴角,努力微笑。
热气氤氲里,她笑起来特别的美。眼中含泪,却不得不忍着。
她答应他,不哭的。
她不能哭。
安安抬头,还是对陆昂笑。
*
这天夜里,安安又编了一条长命缕。之前那条被刀子斩断了,她就要再编一条新的。坐在灯下,安安眉目专注,五彩的丝线从她指间绕过,一点点编出她的祈祷。
她祈祷上苍,让她爱的这个男人能够长命百岁,让他能够平安归来。
她是那么的爱他,她是那么的喜欢他,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求求你了。
求求你替我照顾他。
满屋安静而宁谧,陆昂在旁边陪她。终于,安安摇了摇手里的长命缕,说:“好了。”
她起身,走到陆昂跟前。
陆昂左手手腕绑着纱布,安安想系到右手,陆昂却点点左手,他说:“就这儿。”
这个男人坚韧而顽强。
这个男人从不认输。
安安笑:“那我给你系松一些,好换药。”
“嗯。”
一圈又一圈的长命缕缠上去,缠在陆昂的左手,是她的相思,也是她的祈祷。
她没办法陪他了,就让这条长命缕陪着他,保佑着他。
直到他们再重逢的那一天。
陆昂坐着,安安站在他的面前。
两人的手轻轻握在一起。
夜啊,请你慢一些,再慢一些,给相爱的两个人多一些时间,多一丝眷恋,多一点缠绵。
安安俯下身,一如当初,她吻住陆昂……
……
陆昂买的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出发去昆明的汽车票,卧铺。
大雨从昨天延续到了今日,天气阴沉沉的,密不透光。
陆昂送安安过去。
他们到汽车站已经八点半,坐在检票大厅,安安依偎在陆昂怀里,她一直握陆昂的手,死死握住。
没有任何语言,只需十指紧扣。
要交代的话,陆昂昨天已经说过许多遍。他给她的银。行卡是安全的,她到了昆明后该怎么做,还有,既然有新的身份,绝对不能再使用“安安”这个名字……所以,现在,此时此刻不再需要任何语言。
只需静静依靠彼此。
八点五十,广播通知检票。
安安僵了僵,她站起来,拿着票排队进站。陆昂给了点钱,一并进来。
时间争分夺秒在往后跑,它跑得那样快,快得令人不知所措。安安只能紧紧抓住陆昂。两人的手就没有分开过。
“昆明的,昆明的,昆明的快上车了。”司机在车门旁边扯着嗓门喊。
喧嚣拥挤的人潮里,陆昂和她最后告别。
终于,陆昂说:“安安,替我收好这个。”
陆昂到这时才展开钱夹。
他的钱夹里,有一张照片,他们在北京合拍的照片。
无垠而浪漫的夜空下,安安靠着陆昂的肩膀,微笑。
指腹慢慢摩挲过去,陆昂抽出照片,递给安安。
安安抬头:“这个……也不行吗?”
陆昂没答。
安安低头看向照片,与照片里的他四目相对。这时他唯一的影像。手颤了颤,安安小声嗫嚅:“陆昂,我们一起走吧。”
“陆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她红着眼,抬头。
陆昂却只是说:“别担心我,快走吧。”
时间还剩三分钟了。
安安背着包上车。
陆昂站在车下,抬头,注视着她。
他站在那儿,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垂在一侧的手腕上,还系着她连夜编的长命缕。
那些五彩丝线在风里飘呀飘,飘呀飘……
安安忽然再也忍不住,她直接跳下车,朝陆昂奔过去。她从未跑得这么快,她要跑赢时间,她太想他了,她怎么舍得离开?
“陆昂!”
“陆昂!”
陆昂一把抱住她。
亲吻。
缠绵的一个吻。
他低头,她仰面。
唇舌相接,骨血相融。
揪住他的衣服,安安已经带了哭腔:“陆昂,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陆昂说:“我结束了就来。”
“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安安祈求。
“不行。”
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安安说:“陆昂,你记得我说的。如果你死了,我不会记得你。可是你没死,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陆昂,不管你是瘸了瞎了还是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陆昂,记得来找我!”
少女的爱意炽热而烫心,烫的他好难受……陆昂郑重点头。
“好。”
还剩半分钟了,司机只对着安安催促,“那个昆明的!要走了,走了。”
安安垫起脚,亲了亲陆昂,她终跑上车。
陆昂站在窗户底下。
四目相对,车缓缓开了。安安使劲往后转,朝他挥手。她扒在车窗上,看他。哪怕再也看不到了,安安仍扒在那儿。陆昂给她的照片,她还牢牢揪在手里。
上铺那人动了动,怯生生探下脑袋,“安安。”那人喊她。
声音很熟,安安钝钝转过头,“计超?——你怎么会在?”她满脸疑惑。
计超挠挠头,说:“陆……姓陆的昨天打电话让我来的。”
“昨天什么时候?”安安要跳了起来。
“下午四五点吧……”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
安安忽然发了疯似的拍窗户。
“停车!”
“停车!”
“停车!”
可是,车越开越远。
滂沱大雨里,陆昂早就变成一道影子,再也看不见。
透明的窗户玻璃上,映出那张照片的背面。那背面是陆昂写下的一行字,苍劲而有力——
祝福你,我的安安。
安安仰面,嚎啕大哭。
深深的痛楚钻进心底,她真的好痛啊!
痛得她弯下腰,再喊不出丁点声音,她只能无声哭嚎……
……
陆昂一直站在原地。
手拢着火,他点了一支烟。
白色的烟在雨雾里氤氲、缭绕开,陆昂抽了一口,他慢慢抬起头。
冰凉的雨落下来,一点点润湿他的眼。
那天应该也在下雨,飘着牛毛一样的雨。
那一天,他从牢里出来。
那一天,他坐车来到了这里。
他走出汽车站,第一眼,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
绵绵细雨里,她由远而近,黑色发梢打得很碎……
陆昂牙齿咬着烟,轻轻一笑。
那个时候,胖子说,昂哥,走吧,给你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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