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掉包的千金重生了》第76章


这会儿他也刚洗完澡,水珠顺着发梢一滴滴往下滑落,爬过冷厉的眉骨,晕进眼里,清晰映出他烦躁难忍的情绪。
他向来不喜逢场作戏,偏生老爷子爱热闹,设宴召集亲朋好友甚至生意场上的伙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同坐一堂,觥筹交错见都是虚伪的场面话。
嘴上恭敬地唤他一声“小公子”,背后戳着他脊梁骨骂“野种”,他还真品不出老爷子所说的“天伦之乐”。
这个破地方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等初三一过,他立马就回南府。
他抬手擦掉脸上的水,正准备吹头,有人敲门。
“老先生让你去一趟书房。”
他敛着唇没说话。
外头又敲了敲房门。
他闭了闭眼,隐忍半晌,这才应:“知道了。”
外面的人很快走开,屋子里恢复安静,被搅乱的心情却再难平静。
地点是书房,想也知道是老爷子喝多了酒兴致高,找不到别的事做便抓他训话。这种事年年上演,他早已习惯。
起身将自己打理好,薄晏之这才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这是一间旧式别墅,深色木质的地板和房梁,布局和摆件颇为讲究,乍一看,还以为不小心穿越了百年。
从卧房一路走过去,入目皆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薄家祖辈从商,经历大起大落,到了老爷子这代可以称得上是问鼎辉煌。
只可惜,老爷子人前风光人后凄凉,到了这一岁数,坐拥千亿资产,妻子儿女却都不在人世,膝下只剩他这么一个血脉。
想到这里,薄晏之唇角牵起一抹讽笑。
要不是因为这,恨他恨得要死的老爷子怎么可能千里迢迢把他这个“野种”接回来冠以继承人之名?
阖家团圆?别说笑了!这个空荡荡的宅子里根本就跟“家”扯不上半点关系。有的只是平静的假象,还有老爷子的意难平。
薄晏之来到书房。
老爷子正坐在桌前,身边站着伺候他多年的萍嫂。见他进来,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萍嫂出去。
萍嫂依言,恭敬地退下,路过薄晏之跟前,眉头细不可察地皱了一皱,眼尾是藏不住的轻厌神色。
薄晏之眸光沉了沉,背脊却是挺得更直。
门在身后合上,室内一片死寂。
隔着一方上好的红木书桌,薄晏之和老爷子对上视线。还是那样刻薄厌弃的眼神,仿佛他身上有挑不完的污点,一年又一年,从未缓和过。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轻易就被刺痛的小男孩,面对老爷子的目光,他神色如常,很平静地问:“找我什么事?”
少年像寒冰雕铸的剑,又冷又利。尤其脸上的倔色,像极了他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这分相似让老爷子百感交集,他失神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将自己从思念和疼惜中拽出来。
两人的关系没什么可寒暄的,老爷子直奔主题:“过完年我让陆怀把你的学籍转回京市,之后就不必再回南府。”
第63章 
原以为老爷子找他来是为了训话; 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及转学!
薄晏之表情一变,猛然抬眸,扬声问:“为什么?不是说好让我待到毕业?!”
老爷子冷冷看着他:“你已经成年了。”
“所以?”薄晏之被这个荒唐的理由气笑; “因为我成年就要提前把我召回京?那您当初的承诺岂不都是空话!”
“混账!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老爷子猛地一拍桌案; 厉声呵斥; “看来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去南府,这才多久; 教你的规矩全忘了!”
想到秘书汇报的那些荒唐事; 老爷子表情越发不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南府鬼混些什么!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跟着我父亲谈生意; 你呢?!与其把时间拿给你荒废; 不如提前回来熟悉公司的业务!你给我听好了!你是薄家未来的继承人!不是南府不入流的小混混!”
这话薄晏之否认不了,过去的一年多他确实过得很颓废; 逃课打架家常便饭,但——
“我在南府怎么样和您答应的三年有什么关系?当初您并没有说过任何条件。”
面对他的发问,老爷子一声哂笑,提醒他:“转学的事;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这点,你搞清楚了。”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薄晏之眼底满是暗色。
在老爷子面前他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被他从南府接回来的那一刻起; 他四肢就被缠上了无法挣脱的线,只能任由摆布。跟老爷子要三年的自由,也不过是想讨片刻的喘息; 没想到对方说收回就收回。
他违逆不了老爷子,只能屈辱地低头,咬牙两个字:“求您……”
“求我?”老爷子哼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南府谁不知薄晏之心高气傲?宁肯死都不会示弱,凶残得像一头杀出血路的疯狼。但这一次,他选择碾碎自尊也要回去。
他必须回去……
少年屈膝跪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灯光难以照亮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笔挺的脊梁和紧绷到极致的后背。
这一幕似曾相识,老爷子眼波闪烁。
多年前,也曾有个年轻的女孩跪在这里,求他成全她的爱情。
他没有同意。
她跪了一夜,他无动于衷。
再后来,她逃了。为了可笑的爱情,辗转全国各省,跑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和那个低贱的男人苟且数年,生下野种。
而现在,这个野种以同样的姿态跪在这里,求他放他回南府。
可笑!
真是可笑!
他有无数人做梦都无法企及的地位和财富,他们却个个都想从他身边逃走!
“区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城,就值得你这么挂念?!”老爷子忽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跪地的少年,语气刻薄至极,“或者说,是你上不了台面,所以只配待在那种小地方!”
薄晏之抿紧唇,屈辱的眼底闪过一丝眷恋。
他所挂念的不是那座城,而是那座城里的那个人……
但这句话他不能说,否则以老爷子的性子,必定会让虞家遭受无妄之灾。
他直直跪在那儿,沉默却倔强。
老爷子见状,怒火更甚,拔高声音呵令:“说话!”
薄晏之没有说回去的理由,只请求道:“我只要这三年,回京后您的一切安排我都听从,绝无二话。求您成全!”
“既然迟早回来,又何必浪费时间?”
对他而言,有虞舒在的每一天都何其珍贵,怎么能叫做浪费?他只恨能继续待在南府的时间不够长、恨他现在羽翼未丰,不能事事做主。
垂下眼眸,他盯着地面上的那圈光,依然是那句:“求您成全!”
“好!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就跟我作对!我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我这把老骨头硬!”
老爷子被他的这份固执激怒,转身从展示柜里取下颇有年份的马鞭,而后重新走到薄晏之跟前,鞭尾指着他鼻子,最后一次发问:“京市,你回还是不回?!”
薄晏之闭了闭眼,没有改口:“求您成全。”
“好!很好!”老爷子攥紧马鞭,气得胸口起伏,他不再给他机会,忽地一扬手,鞭子重重甩在少年的后背上。
袭来的,是比想象中还要痛的痛。
薄晏之猝不及防,疼得闷哼一声,险些就这么扑倒在地。
头顶传来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回不回?!”
他深深呼吸,压下这股钻心的痛,还是那句话:“求您成全!”
马鞭再次甩下,一次比一次用力。
少年紧绷的背脊,外衣寸寸绽开,里层浅色的布料染着触目惊心的血,很快便将整个后背都浸透。
“回不回?!”又是一声问,惊雷般劈开在头顶上方。
薄晏之用力咬着牙,吐出轻颤的四个字:“求您成全。”
马鞭再次落下,是发了狠的力度。
少年嘴唇渐渐失了血色,冷汗像蜿蜒的蛇,顺着眉骨缓缓爬下,淋漓地布满苍白如纸的面庞。
后背疼到麻木。
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强撑着,身体跪得笔直,没有丝毫的动摇:“求您成全!”
老爷子面无表情挥着鞭,眼眶却在这压抑沉闷的气氛中红了。
当年的女孩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可结果换来了什么?他早说过,这世上最不可控的便是人心,最虚无缥缈的就是感情。她却不肯听。
现在,时隔多年,这一幕又重演。
只是不知道,跪在地上的少年又是为了什么而执着?
……
书房的灯亮到夜深。
空气里是黏稠的铁锈味儿,笼着摇摇欲坠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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