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南墙》第80章


“大哥!你清醒一点!”余念祖踉跄爬起来,朝他不甘示弱大吼,“我知道你不接受事实,但你也不能感情用事啊!你想过吗?就算大嫂真的没死,她怎么回来?你安排了那么多眼线,只要有人使用她的护照或者银行账户就会报警,大嫂她身无分文没有证件,怎么从澳大利亚回来?难道是骑着海豚穿越太平洋吗?!”
“……所以她才换了一个身份。”余思危眼睛一亮,“所以她才变成了女学生。”他喃喃自语起来。
“大哥!拜托你用脑子想想!”余念祖已经要被眼前人的执迷不悟气得抓狂,“一个三十多的妇女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就算是整容那也是有恢复期的好吗?最重要的是——”他深呼吸一口气,“你不是派人去查过吗?溪周南崖村的牛芬芳,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她的身份是确实存在的,没有作假。”
听完这句,余思危的神情从迷茫渐渐变为冷凝。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确实很不合理,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余思危坚持己见,“我有证据,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也可是出错!”余念祖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你知道关心则乱吗?除了你,还有谁这样认为?还有谁支持你的看法?”
“康飘得。”余思危僵着脸吐出三个字。
“what?”余念祖的眼睛顿时瞪大如铜铃,“你真找了他?那个香港人?”
余思危没有说话。
“ohygod!”余念祖抬头望天,脸上是绝望的欲哭无泪,“大哥!你为什么会相信容子瑜那个女人的话?她说那个康飘得是玄学大家你就信了?她说康飘得是首富御用风水师你就信了?她就是只贪得无厌的毒蝎,到处找人骗钱!说!你给了康飘得多少?”他怒视余思危,
“很多。”余思危只说了两个字。
从认为“两百万只是小数目”的大哥嘴里听到“很多”两个字,余念祖惊呆了,他相信那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匪夷所思到余思危甚至不愿意说出具体金额。
“你这个……你这个……”余念祖气的牙根子磨得霍霍作响,“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名词。“你不是余家最聪明的吗?为什么会相信那个骗子的话?他就是抓住你的心理说些你想听的,然后骗你的钱!你挣那么多钱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那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你不眠不休努力挣回来的啊!你就甘心送给那个骗子?难道没有更好的用途了?!”
“你说呢?那么多钱,你说我该怎么用?”余思危望着少年笑笑。
“你可以……你可以去做慈善,可以扩大产业,如果要寻求内心平静,也可以捐助宗教信仰机构!”余念祖有些急促的回答着,“每样都比直接送钱给那个骗子更好!”
“信仰?”余思危脸上露出嘲讽而意味深长的笑,“什么信仰?有谁保佑过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我这一生,自问从来没有辜负谁。哪怕生下来被父母遗弃,被亲戚猜忌,也全凭自己的双手走到今天。我实打实做事,兢兢业业,努力创造了几代人也花不完的钱,解决了那么多的就业岗位,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抬起头来,恶狠狠盯着余念祖,脸色如纸一般透明,“可命运是怎么对我的?就这么无缘无故弄死了我老婆,弄死了我孩子?让我家破人亡?!”他咬牙切齿说着,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金钱?神明?谁显灵了?谁起作用了?”他将手中文件抛向空中,“你说!我还能信什么?!你说!你说!!!”
随着最后一个撕裂的尾音落地,铺天盖地的白纸从半空兜头而下,纷纷扬扬散落在房间周围,悲凉凋零。
余念祖呆呆望着眼前那个曾以理智著称的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完美和矜持已经被撕得粉碎,现在他所能看见的,只是一个带着彻骨孤独的男人。他用荒谬的谎言舔舐无法复原的伤口,在日复一日的崩溃中,逐渐走向绝望。
s市,面馆附近的巷子里。
铁军的车很快到了小面店旁边,他开的是余思危的公务车。南樯见他停稳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做了进去。
“谢谢你,军哥哥!”她微微喘着气道,“你帮了我大忙。”
“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铁军边发动车子边侧脸看她,很有些好奇。
“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总之是很重要的事。”南樯笑笑,“余总应该不会怪到你头上。”
“这么神秘?”铁军边打方向盘边皱眉,情绪并不高涨,“小芳,你最好少跟余总那种人在一起,我们跟他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知道我知道。”南樯朝着他堆出笑颜,“我这也是……”
话音尚未落地,耳边忽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
随后空中响起了人类的惊呼声,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金属的翻滚碰撞声。黑暗和疼痛铺天盖地喷薄涌来,像洪水一般将车中男女兜头网住,拖向另一个世界。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南樯脑海里响起了铁军曾经的警告——“小芳,离余总远一点,他的处境很危险,千万不要被他拖累。”
第四十九章 回忆 ? 金号角
呜——呜——
南蔷好像又听了金号角的声音。
远远的,远远飘过来,浮在薄雾弥漫的江波上,带领迷路的孩子们穿越黑暗,找到温暖和光明。
在南蔷的童年回忆里,没有父亲,只有一个要强的母亲。她曾经问母亲,爸爸去哪了?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我没有呢?刚开始母亲告诉她,父亲很忙,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偶尔还会给她看父亲的照片,她还记得照片上父亲的样子,背后是一条大船,他站在岸边笑得阳光灿烂。后来突然有天,母亲回家剪掉所有关于父亲的照片,把它们丢进蜂窝煤炉里通通烧掉。做完这一切的母亲,转头过来,昂着头告诉角落里忐忑不安的幼女——孩子,你爸爸死了。
南蔷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母亲脸上倔强的泪水,从此她接受了自己只有妈妈的事实,再也不问爸爸,因为那样妈妈会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为了尽可能给予女儿好的物质条件,她的母亲总是整天忙碌奔波,白天上班,晚上接私活。因为母亲的分身乏术,南樯不得不从很小就开始独自入睡,每天早上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是拿着妈妈留在桌上的钱去巷子口买早饭,这样晚归的妈妈可以多睡一会儿。
久而久之,卖早餐的阿姨总是夸她——哎呀,这孩子太独立了!
然而大人们并不知道,小孩子的独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其实南蔷根本就不喜欢独自入睡,她每天最害怕的,就是躺上床后听见母亲关门声音的那一刻,这意味着水泥盒子里又将只剩下她一个人。漆黑的房间里,小女孩独自躺在床上,瞪大眼望着天花板,看着上面舞动着的张牙舞爪的倒影,听着头顶上吱吱呀呀玩弹珠的声音,还有角落里不知老鼠还是昆虫的淅淅索索,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害怕。然而她不能呼喊,无法求助,只好闭上眼睛一寸一寸朝被窝里滑下去,直到被子全部盖住自己的头。虽然被窝里总是又热又闷,在憋得几乎快晕过去的时候,她才会偷偷冒出来喘口气,然后飞快钻回去再次把自己盖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良久养成了习惯,哪怕是夏天她也会拿块手帕盖住自己的脸,假装它们是刀枪不入的钢筋盔甲。直到后来遇到了杜立远,那个邻家男孩看见她的怪异举动,充满善意的告诉她世界上有一种叫做“金号角”的东西。童年杜立远说,金号角专门保护独自在家睡觉的孩子,只要金号角吹响,黑暗和怪兽就再也不会靠近。
“我能有金号角吗?”幼年南蔷抬起小小的脸望着杜立远,虔诚而忐忑,“我想要一只金号角。”
“有啊,你每天晚上不是都能听见码头那边的声音吗?”杜立远笑了,“那就是金号角在为你吹响。”
“可是我妈妈说那是汽笛声,是货轮发出来的,有很多船在码头运沙。”南樯感到很困惑,“怎么会变成金号角呢!”
“嘘——”杜立远垂下腰杆,小大人般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大人们都不知道那个故事,金号角是小孩子才知道的秘密!”
“皮帕,昨天晚上有货轮渔船路过这片吗?我好像听见了汽笛声。”
穿着睡衣的大美人从旋转楼梯上摇曳生姿走下来,乌发雪肤,面若桃李,她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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