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末的最后一班地铁》第55章


厉晓雪呆滞地沉默。魏群忍不住又说:“其实我觉得吧,叶小姐根本就是用错了方法。当年头儿连肾都卖了,现在怎么可能愿意从了她?要从早就从了,硬逼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找个男人使计把你拐去南极洲,然后自己整个绝症什么的,头儿他一情伤,说不定还能骗到手。可她不,非要证明世上没有钱买不到的男人……”
说着说着,魏群自己也意识到话太多了。小雪打断他:“那现在怎样?你有我的把柄,我有你的把柄,大家扯平,为什么叶欣怡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魏群的神色又转为凝重:“还是扯不平的。头儿他要考虑你,要考虑我们,他的弱点很多。这件事之前他大约也没料到叶欣怡的态度那么坚决。如今看来,只要他手里没有制约叶欣怡的东西,她立刻可以翻脸不认人。从目前情况看,他应该是拿回了叶欣怡手里的那些证据,而没有把叶欣怡私吞家产的证据交出去。所以他才会被赶出公司,身败名裂,将来很难在圈子里混下去,而且……”他顿了顿才说:“……而且把名下的股份,以一分钱一股的价钱,全部转让给了叶欣怡。”
“全部?”她震惊。
魏群郑重地点头:“全部。”
这场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小雪来时还是清早,等到走出办公室,已经十点多钟。门口的香港女人警觉地打量她,魏群把她送到电梯口。
所有一切的一切,信息量实在太大,她觉得头撕裂般的疼痛。电梯大概停在一楼,顶上的红灯闪烁,一个一个变换着数字。等了良久电梯终于到达,哗啦一声打开大门。小雪正要走上去,魏群在背后叫住她。
他推了推眼镜,诚挚地说:“如果你见到头儿,告诉他大伙儿都很希望他能回来。这些年我们跟着他也赚了不少钱,虽然比不上那些香港富豪,一人投个几百万还是可以的。大伙儿还是希望能跟着他干。”
走出大门,小雪才觉得一阵清醒。这是个晴朗的冬日,可是阳光冷得凛冽。她想到魏群刚才所说的一切,又想起阿远告诉她的话:“我的心太大。我一无所有,所以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也不怕。唯独怕这辈子只能躲在树背后仰望你的窗口,最怕你忽然发现我原来那么平凡,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根本配不上你。”
可惜那时他没能把话说完。
她的阿远,一路披荆斩棘走得艰辛,他从一无所有来,可是现在又回到一无所有。
魏群最后说,如果你见到孟怀远……已经有两个人对她这样讲,似乎他们认定,如果他出现,必是在她的面前。
可是真的吗?她茫然四顾,唯有深深叹息。
第41章 集末的最后一班地铁(3)
在明殊的介绍下,小雪去拜访了一位珠宝专家。
老人据说出自珠宝世家,家里百来年前还是御供的珠宝商,到了老人这一代,专门在国外研习了钻石切割的工艺,手里经营过的珠宝无数,如今也颇有几个名人在他这里定制首饰。
老人住在一幢欧式小洋楼里,绿荫长巷的最里端,家里布置得古朴雅致,深色雕花的橱柜里摆满各式钻石首饰的设计图案,都是他亲手设计制作卖出去的样本。
小雪拿她的钻石让老人鉴定,老人拿放大镜看了片刻,瞥她一眼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银的指环做托底,况且银的纯度和工艺都不大好。”
小雪讪讪地解释:“是先有银戒指,后来才镶的钻。”
老人托着放大镜“嗯”了一声,语调颇有些不屑:“银戒指配什么钻石,像个穷光蛋非要配个大家闺秀阔小姐。”
小雪沉默下来,老人推推眼镜继续说:“钻石倒是极好的,圆形明亮切割,颜色可以有D级,净度也完美,看起来像是国外手工定制镶嵌的吧?”
小雪问:“您看能值多少钱?”
老人看她一眼,十分不满的样子:“别怪我多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少点耐心。这样一颗顶级钻石,纯天然的,十分难得,不知长了几十亿年才能长成。”
她颇意外:“钻石是长起来的?”
老人摘下眼镜面露微笑:“那当然。高中物理课没讲过?钻石的生成,是极普通的碳物质,经过万亿年的高温高压,才变得坚硬而透明。要不然大家结婚为什么要送钻石戒指?就是历久弥坚的意思。”
历久弥坚,要多勇敢才能办到的事。爱情本是一颗钻石,需经磨砺才能闪光。许多人许多事,都随岁月归入尘土,只有那些极稀有的,经历漫长人生,抗得住高温强压,才能走到最后。她与阿远,开头算不得好,过程也迂回曲折,唯有一颗坚持的火苗,遇风未倒,可眼看也要熄灭。
谁知道呢,也许只有像她那么傻,才会觉得那颗火苗还没有灭。
十二月二十一日冬至是扫墓的日子。她从疗养院接回妈妈,一起去祭拜爸爸。
爸爸的墓地在江对岸山上的公墓里,需坐过江的公车才能到。记得当年她用手里仅剩的一点余钱挑选了公墓山顶的两片墓地,一片存放了爸爸的骨灰,另一片留给妈妈。那里地势高,脚底是一排又一排灰白色的墓碑,极目远眺,大江滚滚东流,江风在耳边猎猎吹过,声音忽高忽低荡气回肠。
一年不见,墓地旁的青松长高了一截,爸爸的照片蒙了灰尘。小雪把带来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和妈妈一起坐在青石阶旁吃简易午餐。
她把妈妈的药片放在妈妈手心里,妈妈却没立刻服下。她捏着药片,用袖子拂了拂爸爸的黑白照片,感慨良多:“你爸爸最大的心愿是带我们全家搬去江边的别墅区,多可惜,没来得及成功。”
她不愿妈妈伤心,忙转换话题:“妈,先把药吃了。”
妈妈执拗地摇头,可是嘴角一弯笑了,仿佛想起甜蜜往事:“那时候在厂里,追我的人可不少。你爸爸是农村出来的,家里条件不好,可我一眼就看上了他。”
小雪想逗妈妈高兴,就追问:“是因为我爸长得帅吧?”
妈妈笑出声来:“是啊。还有,他是大学生,又努力肯上进,整个厂里最能干,最受领导重用,就数他,只要他愿意,简直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妈妈停了停,眼里满是崇拜:“新婚之夜他就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带我一起去住江边的别墅区!”
小雪见过爸爸妈妈的结婚照,还是黑白的,两个人头碰头,笑得比蜜还甜。那时候妈妈极其漂亮,虽然烫了八零年代流行的大卷菊花头,穿小碎花的“的确凉”衬衫,但挡不住眉眼秀美,楚楚动人。爸爸也是个精神爽利的小伙子,眉眼间尽是自信和满足。
回忆往事,风吹得眼睛发酸。她拉住妈妈的手,忍不住问:“妈,选了爸爸,你后不后悔?”
妈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指着边上那片空墓地:“为什么要后悔?现在也差不多。将来我躺在你爸爸身边,还不是江边,也能看到一样的风景。”她说着一扬手,把手里两片蓝色的药片抛出去。小雪急得大喊:“妈!”妈妈却回头,嘴角弯弯笑得像个孩子:“别逼我吃药,不吃药的时候,我常常能看到你爸爸。”她举手,猎猎江风里指向天空:“你们都看不见,可我能。看,你爸爸在天上朝我笑。”
天上几片云舒云卷。那两片浅蓝色的药片,划过漂亮的抛物线,转瞬消失不见。不知哪里来的一群水鸟,振翅掠过空中,在阳光里投下流动的剪影。风还在吹,忽远忽近,和飞鸟一样自由。
关于妈妈江边豪宅的执念,小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起源。是人都会有私欲吧,会向往繁华似锦,岁月辉煌,妈妈和她都是一样。可是也会有那么真心的一刻,这似水年华,如果与你一起走过,即使需要洗尽铅华,虽有遗憾,但也不要紧。正如明殊在电视上讲过的那样,有的人,说不出为什么,只知道一生只能遇到一次。
明殊参加的唱歌比赛在平安夜那晚迎来决赛,并且要现场直播。明殊提前和她打了招呼:“你得来露露面,导演已经逼了我两个月了,说女朋友必须出现。”
本来明殊有望夺冠的,只是近来网上越传越邪乎,好多人讲宋明殊那个一生一遇是他编出来博取眼球的,根本没那么个人。明殊还说:“拜托,我老爸骂了我好几回了,说我粉丝多了,是不是要把你始乱终弃,所以除非我把你正式带出来,他和老妈绝对不出席决赛。”
小雪无奈,只好答应了,没想到决赛的声势异乎寻常的浩大,电视台门口铺了红地毯,围堵的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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