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终身》第77章


没有充足的设备的手术室,只能一切从简,用挡板隔出来一个一个小空间充当手术室,没有无影灯,甚至呼吸机、除颤仪这些常规急救设备都不够,在国内可能无法想象这是怎么样一种场景,很多手术都是需要严格无菌的,如果无菌做不好,就算抢救回来,很大概率下还是会死于术后感染。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盛夏白天会过去帮忙,蹲在大铁锅旁煮手术器具,煮纱布,背各种器械的消毒方法及原理。
闲下来的时候去拍照。有时候会觉得很难受,战争是丑陋的。
它的确是丑陋的。
会看到血腥,看到残酷,看到自私,看到人性在极端环境下的穷凶极恶,也看到脆弱,像是看到暴雨下的花瓣,知道它要凋零,明白它注定要凋零,但是无能为力,想做些什么,但忽然发现人在大环境面前,会有种杯水车薪的无力感。
“有人还在坚持,就证明还没有输,我们会赢的。”认识的一位当地军官这样跟盛夏说,他叫金卡,盛夏给他拍了照,照片里他敬了一个坎博隆军礼,身姿挺直,眼神里却有些孩子气,这跟盛夏想象的不一样,她觉得军人是威严和锐利的象征,尤其是那些参加过真正战争的军人。但金卡其实很单纯。
金卡说:“我十四岁参军,如今已经二十年了,我还活着,证明我很幸运,我是被真神眷顾的人。”
盛夏问他,“如果有一天退伍了,你会做什么?”
“如果我退伍?”金卡眼里冒出一丝惊喜,“那一定是战争结束了,那就做什么都好。嗯,我想租一条船出海捕鱼,我祖上一直靠打渔为生,我可能会雇一个水手,一个就够了,多了我可能付不起工钱。对了,还有我太太,我要补一个婚礼给她,她跟我的时候,内乱正盛,我们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
盛夏喜欢记录这些细微的东西,她拍了很多这样的照片。
她想有一天把这些和更多人分享。
她一直想去难民营看一看那边的临时医疗点是什么状况,但是陈蔚然态度很坚决地告诉她不能过去。
难民的情绪很不稳定,攻击性很强,昨天一个医生被患者袭击了,今天武装部队还增派了人手去那边管控。
*
盛夏只好呆在医院里。
坎博隆首都只有这一家医院,当地医疗水平很差。
唯一比较值得说的一点是,坎博隆这个国家是全面医疗免费的,所有的疾病和伤残,国家报销医疗费用。
但这么优渥的条件,完全遮挡不住医疗资源严重匮乏的事实,即便许多国家都表示了支持,但是依旧是存在很大的缺口。毕竟救援这种事,救急救不了穷。
费教授和其他人会去中心区做采访和报道,最近在港口那边一带活动。
他们怀疑反政府武装已经渗透到港口了,那边很有可能存在着一些不明交易。
盛夏没有被允许一同过去,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会给她看照片,讨论的时候也不会避开她。
她睡在大本营附近的临时草房里,下雨天屋里会漏水,有时候她就盘腿坐在床上写东西,雨水顺着天花板往下渗,她拿脸盆或者桶接着,彻底都是“啪嗒啪嗒”的响声。
睡觉前她会和沈纪年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
沈纪年会跟她讲一些生活上的事,告诉她国内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4月17日,坎博隆整个通讯系统遭到攻击,盛夏彻底断了和沈纪年的联系。她心急如焚,担心沈纪年多想,蹲在门口哭,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那种崩溃难过的情绪像是泄闸的洪水。
金卡巡逻的时候看见她,过来哄她。
她哽咽着说:“我联系不上我丈夫了,他会担心的,会多想,我很怕他伤心难过。”有时候可能有什么情况,她都会提前告诉他,但这次毫无预兆的,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在国内看不看得到。
金卡哈哈大笑,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以为,你是那种很厉害的女人,敢来这边的,都是很厉害的人。”
盛夏抹着眼泪,“我们中国有个词叫做‘软肋’,就是弱点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软肋,而我的软肋是我丈夫。”
金卡说:“真看不出来,你已经结婚了。你看起来还很小。”
盛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之间很想念沈纪年,想扑进他怀里让他抱一抱自己,就抱一下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他的温度了。
金卡拍了拍盛夏的肩膀,“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发送邮件,不过需要在我的监督和陪同下,而且你发的邮件需要我过目和审查,必须用英文,不能用中文,因为我们都不懂中文,你觉得怎样?”
盛夏狠狠点头,“好。”
点击发送邮件的那一刻,盛夏几乎手都是颤抖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他工作要用邮箱,经常会打开看,但是陌生邮件,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得到。
盛夏说——
阿年,我是盛夏。我很好,坎博隆通讯系统被炸毁了,短时间抢修不回来,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联系你,但你相信,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你在等我,我不敢不回去。如果有条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告知你我的近况,如果没有办法,我会每天在心里默默想你一百遍,我爱你。
反反复复修改很多次,觉得很矫情,但还是厚着脸皮发给他了,异国他乡,再粘稠的话好像都不能表达她的想法。
他扯着金卡的胳膊交代,“如果他有回信,你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只是说话的功夫,就有了回信,可能是看她用英文,他也用英文回的她。
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我也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盛夏几乎抱着电脑在哭,跟个幼稚园儿童被抢了玩具似的,哭得天崩地裂,委屈无比。
金卡还以为她丈夫要跟她离婚,吓得赶紧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后来金卡嘲笑她,“你让我对你有了新的看法。真想认识认识你丈夫,他一定很优秀,能让你这么迷恋他。”
第70章 
金卡是个中尉,他有很多事要做,极偶尔的情况下盛夏才能得到机会借他的便利,发一封邮件给沈纪年,不过对盛夏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了。金卡是个好人,他经常帮助他们这些异国来的工作人员,盛夏非常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和沈纪年失去联系的日子。
异国他乡总是有很多未知的变数,不像在国内,熟悉大多的环境和规则,靠着直觉能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在坎博隆,盛夏是个完完全全的外来者,坎博隆因为地理位置和政治上的原因,文化和习俗很独特也很复杂,不是盛夏一时半会儿能了解得完全的。
有一次她在外面晾衣服,看见一个小孩被人打。
这里靠近难民营,人群芜杂,打架闹事见怪不怪,但是那个小孩子盛夏见过很多次。他的家乡两年前被炮火炸毁,跟着爷爷一路逃难到首都来,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受过刺激,至今不会说话,身体也很弱,他总是背着妹妹到医院去开药,很瘦一个男孩子,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眼神里会透出一点迷茫和空洞。会把食物都分给妹妹,自己躲在一边吃树叶饼。盛夏碰巧遇见过几次,有一次她给他拍照,他扭过头来看她,指着她手里的相机,用蹩脚的英文问她,“这是什么?”
盛夏把相机放到他手里,教他怎么看取景器,他舔着干裂的嘴唇,用家乡话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盛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坎博隆的语言混杂了西语系和印欧语系的发音,他们说话很快,构词方式独特且绕口,地方语就更难懂了。一个在坎博隆待过两年的记者说,“就算会官方语言,也很难和当地人交流,他们国土面积很小,但是语系特别复杂。”
但是盛夏看懂了他的眼神,夹杂着些许向往和惊叹。
对于和平国家大多人来说都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一辈子也难达到的高度。
盛夏有时候看见他,会给他一点糖果吃。他会把糖果舔一舔,再包进糖纸里,连比带划地说:“等我以后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拿出来吃一吃。”
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悲哀,战争让命如草芥,政客们用利益博弈,而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生颠沛流离。
没有尽头。
或许是出于怜悯,盛夏拦住了那些人。然后过来很多人,把盛夏围在那里指责,最后是小男孩抱?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