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拥抱到天亮》第301章

“爸，你胖点好看。”梦婉笑。想起父亲在澳洲时候的样子，梦婉只能用“清瘦”二字来形容。那时候看到他瘦成那样，她心里很难受。只是没法说出来。一个人身在异乡，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日子有多孤单寂寞，自然不言而喻。
毕飞宇看见女儿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愣了一下，鼻头也酸酸的。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梦婉叫他一声“爸”，父女两还能像这样说着笑着，既像父女，又像是朋友。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渐渐地多了些温情脉脉轹。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失去一些，也会得到一些。”毕飞宇沏了一杯茶，递给梦婉，“这是小威昨儿刚派来送过来的，今年头一批明前茶。”
梦婉接过来，看见杯中芽芽直立的茶叶，汤色清洌，嗅一下，只觉鼻尖幽香四溢。可是心里，她还在念着父亲那一句得到与失去的感慨，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知道父亲的意思。离开官场三年多将近四年，他似乎活得更通透，身上少了官场上的逢迎谄媚，让他看起来更为亲和，也更有一个父亲的慈祥模样了。梦婉喜欢现在的父亲，虽然他做错过事，辜负过母亲，逾越过法律的底线，这一切，曾经让她痛恨到极点，甚至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耻辱。可是如今，她更愿意接受洗净铅华之后的毕飞宇，看着他，让她觉得心安，觉得踏实，甚至，也感受到了血脉连接的那种温情和爱。就算有朝一日，还是会分开，她也能接受。
毕飞宇看着梦婉，目光里有浓浓的父爱，也有些愧意，“当年因为我，让你嫁给小威，爸爸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三年过去了，你们居然又走到了一起。可是爸爸知道，你选择复婚，可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箜”
“爸，我现在过得很好。”梦婉拉过父亲的手，“你也看到了，他对我很好，甚至对外婆对爷爷对毕可凡对你，都很好。他真的把你们当做家人对待，这一点，我很欣慰。我没有嫁错人。不管以前我是不是恨过你，不管接受这段婚姻的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们都要珍惜当下，这才是最要紧的。”
“我当时的初衷和目的虽不单纯，但是小威，我没有看错。”毕飞宇点头，然后看着远处，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才说：“其实，我也最痛恨自己的人生被人干涉和安排。你知道你妈妈和我，就是长辈一手安排操办的，当时虽然不乐意，还是勉强接受了。所以后来，就算我对你妈妈有感情，还是选择了离婚，那时候，总觉得那是一次对自己的命运的抗争，而且成功了。”
“可是，你还是把这种你痛恨的方式强加在了我身上。”梦婉弯弯唇角，“爸，你是个矛盾体。”
“是啊，明明知道应该让你自己选择，还是干涉了。”毕飞宇也笑，“利欲熏心。现在想想，不过都是过眼烟云，完全没必要那么眷恋权势名利。当时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明白，也不算晚。”梦婉说，“你的案子，有律师团在负责，你要有信心。”
“嗯。”毕飞宇点头，“爸爸也做了不该做的事，愿意接受惩罚。”
茶的香气浓郁，雾气氤氲着升腾起来，形成一股浓郁的茶香，萦绕在父女两之间，温温润润的，很舒心。梦婉喝了一口，甘醇爽口，香郁，味甘，回味无穷。
屋外一阵绝尘而来的车声响起，不多时，毕可凡走了进来。见父亲和姐姐坐在院里喝茶，他挂了正在通着的电。话，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一盘喜婆婆做的点心，放在桌上的同时，人也跟着坐下，瞄了眼只有茶水的桌面，说：“只有茶，没有点心，哪叫下午茶。”
梦婉看着他一身正式的西装领带，支着下巴看了看，“听说你最近做了好几笔大生意，难道不应该请我跟爸爸出去好好吃顿下午茶？”
“应该。简直太应该了。”毕可凡笑笑，“最近市中心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店，听说每天都有人排队等位子，今天是来不及了，改天我定好位，你们一定要赏脸。还有，一定得叫上姐夫。”
“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口了？”梦婉见他终于改口叫贝铭威姐夫，有些想不到的惊讶，转向父亲“告状”：“爸爸，你不知道我之前决定跟贝铭威复婚的时候，他可是很气愤地跟我划清界限，连婚礼都没出席，差一点就跟我断绝姐弟关系了。”
“过去的事情不予追究。人都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嘛，毕竟那时候子豪哥对你那么好……”毕可凡发现自己不小心提到了不该提的人，立刻转移话题，“姐，你是不知道你老公有多厉害，他就那么随便指点了我几句，我就立刻有了醍醐灌顶之感，然后就发现他那一套挣钱的理论太好使了。总之，他现在是我师傅，我只是个小学徒，尚在不断学习阶段，所以，你得对姐夫好点。”
“有你这样的吗，对你有好处了你才知道别人的好，我这个姐姐对你没好处了你是不是就不认了？”梦婉使劲拍了他一下。
毕飞宇也开口，“可凡，你有兴趣做生意是好事，但是一定要守法经营，诚信经商。”
“那是自然。我姐夫也整天跟我说这话。”毕可凡转向梦婉，“再说，咱家有个这么正直的法律捍卫者，我哪敢不守法。”
“你知道就好。”梦婉喝了一口茶，“现在看到你越来越懂事，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毕可凡一脸纠结地看着父亲，“爸，我发现现在在咱们家，我姐才是老大。知道咱们家现在为什么矛盾少了吗？就我姐，脾气又臭又倔，谁敢不听啊。”
说完，怕被梦婉收拾，几大步跑远了。
“可凡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毕飞宇看着儿子越来越像个男子汉的背影，问梦婉。
“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算起来，也交往快四年了。那女孩子我见过，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听毕可凡说家里条件很好，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娇生惯养的。我也正在想，等他们两人稳定下来，咱们家是不是该上。门提亲去？”
毕飞宇点头，“小婉，你确实有一家之长的风范。这些年，照顾爷爷外婆，还要管这个臭小子，真是辛苦你了。爸爸在这一点上，永远亏欠你。”
梦婉摇头，“爸，你们都是我的亲人，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晚饭时间，贝铭威也来了。一家人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晚餐。梦婉惊奇地发现，不仅是毕可凡，连一向对贝铭威颇有微词的外婆，也一味地夹菜给他，还询问他工作忙不忙累不累，要他注意身体。
上楼回到房间，梦婉问他，“贝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外婆和毕可凡现在对你比对我还好？”
贝铭威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叔一向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魅力无穷，敢问天下还会有人不喜欢叔吗？”
“那请问，当初被外婆赶出去，被毕可凡嫌弃的人是谁来着？”梦婉立刻做出鄙视状。
他却唱起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德行！”梦婉撇嘴。
“小婉，难道你没发现，现在我妈对你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吗？从前水火不容的婆媳，如今居然能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看电视，那天我听我姐跟我描述了那个场景，有种想哭的冲动。”贝铭威抱着她，一起滚进大床里，然后让她枕着他的手臂，“你对我妈的用心，她感受得到。同样的，我对外婆和可凡的用心，他们也都感受到了，最主要，是他们看到了我对你的疼爱和深情，被深深感动了，所以，也就接受我了呗。”
梦婉想想，好像确实是。最近跟婆婆的关系，好像是缓和了不少。她也不再那么抗拒去贝府了。偶尔接到婆婆的电。话，不会觉得奇怪和唐突，有空的时候，婆媳两还会在电。话里聊上一阵，话题也包括晚饭吃什么，这个季节什么样的食材新鲜有营养，哪种盆栽容易成活……
见她一时不说话，贝铭威支起身子，侧着头看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将心比心很重要。家人之间相处，更要设身处地地为彼此着想，才能和睦相处。”
贝铭威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那也请你将心比心一下，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嗯？”
“姐夫！”毕可凡很不合时宜地推门而入，见屋里是这么个情形，也不觉尴尬，“姐夫，你和我姐晚上还有大把时间，可是我现在就有个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请教你，快点到我房间来一趟。”
“臭小子！”贝铭威恨恨地说。
梦婉笑着推他，“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