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选择原谅她》第49章


乔颜这个人不善言辞,心里想的是什么从来不会显露在脸上。她好像自小养成了戴面具的习惯,会向不同的人切换成不同的模式。
来接的人换成段明过,她从没有表现出惊讶,连同解释也不需要。段明过向她絮絮叨叨说明原因,她似听又似没有,半晌回头向他笑一笑,说:“哦。”
段明过一度觉得这人是傻子,可她向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又精明如商人。
他在她学校旁边看中一个老人雕的桃核挂件,对方出价一颗十块,他觉得合适,蹲下来就要老头给他串一个。
乔颜原本站一边,白生生的脸冷得飘起雪,看了一会儿终于像是忍不住,一把按住他掏钱的手,将他挤到一边去。
她蹲着,撑起一张小脸,挤出笑:“爷爷,一颗四块行不行,你一串串十二个,四十八块好难听啊,四十五我们就拿下了。”
段明过在旁听得倒吸气,心想这老头宰人狠,这姑娘砍价更狠,换个两三块就得了,你一下削去一大半,鬼才能答应。
老人果然不肯做,乔颜说:“我跟我哥哥还是学生呢,身上都没什么钱,你给我们便宜点,我学校就在旁边呀,我喊同学们都来买。”
老人看看乔颜,又看看段明过,想了想终于松动下来,说:“行吧,就做你一次亏本生意,你个小丫头太灵光了,人人都和你一样,我不要吃饭了。”
乔颜赔着笑,说:“不会亏本的,哪能亏本啊,赚多赚少而已。”
于是乎,在那天下午的培训课结束后,段明过拿着一串便宜到不可思议的纯手工链子回了家。
褚静看到喜欢得不得了,说:“这个老头我听过的,手艺很好呢,摆摊卖桃核,都挣了几栋房子了。我一直想去找没空去,今天好了,你买给我了。”
段明过瞥她一眼,抓着珠子往她眼前悬一悬,问:“你想要啊?”在褚静一脸向往后,他又贼贼笑着收回来,说:“哼哼,不给!”
褚静觉得这人太没劲:“什么玩意儿,你一男的戴什么手链。”
段明过蓦地一怔,想起下午乔颜也跟他说过一样的话,他那时候还在揣摩她方才还价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回道:“怎么,你有意见?”
乔颜当然不敢有意见,连话都不跟他多说,两个人走进咖啡厅,他给她买了一杯去了□□的香草拿铁,又点了一碟黑森林。
她本不好意思,要自己给钱,他扬一扬手,说:“当成这个的交换了。”就只是一点很别扭:“你刚刚还价太狠了,那老头回家想明白就该哭了。”
乔颜却不以为然,说:“他是看人下菜碟,看你穿得这么好,就故意抬高价。我同学们过去,每颗都只收两块,三块已经是我给他面子,顺带折合进你身价,才给出的高价了。”
不听解释还好,一听如何能解怒气,段明过抓过她的牛奶就是一大口,抹抹嘴巴边的牛奶沫道:“你这丫头,太坏太有心机了,白白让那老头多转了十来块。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得补偿我。”
乔颜开始以为他是真生气,无力苍白地辩驳道:“刚刚是我付的钱……”她有些不自在地掖一下发梢,像绵绵的小羊走进猎人的圈套,天真地问:“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呢?”
段明过说:“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喊我什么来着,两个字,叠词。我想再听你喊一次,最好随时想听,你都得给我喊一次。你不要再喊我段先生,我还正当年轻。”
乔颜想起方才和那老头的对话,当时并不觉得怎么样,此时一张脸却腾的变红,火辣辣地烧成片。她反复深呼吸几次,才开口:“……哥哥。”
“哎!本来就是你哥哥。”段明过得意地笑,说:“你再把我名字带上,不然谁知道你喊谁哥哥,说不定是喊我二哥?”
乔颜的头已经低到不能再低,随手切了一块蛋糕喂嘴里,含糊不清道:“……明过哥哥。”再来一遍:“明过哥哥。”还有呢:“明过哥哥。”
段明过笑得前仰后合,挪过屁‘股坐到她身边,她身上有淡淡的幽深的香味,能闻出来是晚秋新开的丹桂,跟蛋糕甜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是新奇又曼妙的组合。
她吃东西很不小心,嘴角染上了化开的黑色巧克力,段明过用手轻轻擦过,声音轻如羽毛地一同擦过她耳廓:“真脏,真难看。”
诚然这后一句是完全不走心的,不真诚的。她脸红成熟透的柿子,鼻尖脸颊耳朵都挂着赤红色,洁白的小牙咬住下唇,一双眼睛躲来躲去,不知该看哪里。
哪一面都好看,哪一面都可爱,段明过听到自己微重的呼吸,还有不受控制的心跳捶动如雷——他握着拳头坐回去,说:“老师来了,好好学习。”
长得好看的人多是犯规的,这一幕分明平淡如斯,映在段明过波动的心湖上,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段明过在各种颜色、各种场景、各种姿势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见到她那张过于充血的脸,也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她那声柔软的……
明过哥哥。
褚静说“没想到后来是你跟她结婚”,那段明过也就当成是一次意外。
他抽了一张纸巾送过去,说:“也算是缘分吧。擦擦,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爱弄脏嘴。”
褚静笑着接过来,说:“祝你们是走到白头的好缘分。”
段明过刮一刮眉角:“借你吉言。”
褚静情绪低落,见证过别人的爱情,便更低落。她索性放下叉子,撑住头,说:“明过,如果她没有怀孕,你会娶她吗?”
段明过被问得眉心一蹙,觉得有些被冒犯到。
褚静却也并不是一定要他回答,因为很快就自问自答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男人终究还是讲究传宗接代的。你说明泽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听说那个女的已经有了,我却连去求证的勇气都没有。我是真怕啊,如果她真的有了,明泽会怎么样,会不要我吗?我要是跟明泽离婚,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褚静情绪激动,说得面色绯红,脑仁冒汗,段明过只有站起来,去按住她肩膀,一遍遍安慰:“不要着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褚静拿手搓脸,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带着哭腔道:“有时候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跟他结婚……我以为你们兄弟俩会一样的,原来,根本不一样。”
她忽然抓住段明过的手,如溺水的人抓住树根一样,一张脸上带着柔弱的美丽,她很轻地问:“明过,要是那时候我不跟你哥哥在一起,我们会走到最后吗?”
***
段明过到家的时候,只在餐厅亮着一盏灯,房间里只有月光的痕迹,乔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她卸下浓妆,一脸素净,纤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呼吸平静而缓慢。
段明过用手在她脸上扇了一扇,笑着往外走,自衣帽间里随便拿了一套家居服,借用了客厅的卫生间洗浴。
段明过前几日从段家搬了出来,连带着,让人将乔颜的行李也一道收了过来。今天电话里通知她的时候,她十分意外:“别墅这么快就装修好了?”
段明过解释是新租的一户平层,跟她定的那套龙脉豪宅相比,是稍微差了一点,不过比起她家的蚁穴,则要好出一大截。
乔颜好奇:“明过,咱们这是被赶出段家家门了吗?”
段明过当时打趣她,说:“是啊,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后悔,本来想钓个金龟婿,谁知道找了假有钱人,现在混得连家都没了。”
乔颜那头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只听她叹气道:“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此话在理,但很不中听,段明过冷哼:“你老公我虽然没什么大钱,但在满足你虚荣心这件事上,还是可以做到的。”
乔颜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立刻又把电话给掐了。
段明过一边想一边笑,心里不知怎么痒痒的,眼前总是她十六岁时含羞带臊的表情。时隔多年,他指腹仿佛还带着她嘴唇的触感,软绵温热,布丁一般。
浴室里热气蒸腾,白色的烟雾越缠越胜,段明过一手撑墙骂了声“真他妈要命”,一手沿着壁垒分明的小腹往下,重重握住炽热源头的所在。
一场澡洗得漫长艰辛,段明过出来的时候头微微发昏,站在空调出风口下吹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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