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何处)》第20章


“未必,也许对方是只母骆驼。”
方蕴洲笑:“朝露,士别三日,你的冷幽默让我刮目相看。”
“你说的这点,最近我也发现了。”朝露若有所思。
饭后,朝露正要和方蕴洲站起身回去上班,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响了。她看到了闪烁的屏幕上映出的“褚云衡”三个字,立刻接了起来。
“嗨,”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柔软,并且用眼神示意方蕴洲先走。“我早上起来还在想,你今天上班要不要紧。”
“我的住的地方离大学很近,我走过去并不吃力。”他说,“上课的时候,我基本上都坐着。我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我能……照顾好自己。”
“或许你需要物理治疗什么的。”她记起暴走之后的那个周日,曾经听见林书俏建议他去做物理治疗。
“不,我不需要。”他迅速转换了话题,“对了,我打来是想问你,你父亲的裤子,需要干洗么?大概是年头久了,我找不到洗衣标了。”
“那本来就没有什么洗衣标,是我妈妈买的布料自己做的。”她说,“不是什么贵重的料子。”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洗衣机洗了。”
朝露忙说:“不用麻烦了,反正也是不穿的旧衣服,下一次给我妈直接带回来就好。”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终于,褚云衡的声音再次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朝露,上次在我家门口,我说‘有空欢迎来玩’的话,是真的。”
朝露记起来,那正是他送她游乐场门票的那一次。
她舔舔嘴唇:“我回答你‘好’,也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再见,朝露。”
“再见,云衡。”她握着手机,过了两秒才挂掉了电话。
她发现,去掉他的姓氏、单叫他的名字并不困难,对于他这个人,她早就已经建立了一种如友人般熟稔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象刚才这样称呼这他其实更为顺口。
她走出餐厅,一直到走到电梯口,整颗心都还在扑通扑通急促地跳动着。有上百种念头一起席卷过来,令她欣喜而惧怕、心驰神往又闪避不及。唯一不能欺骗自己的是,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的的确确是发自真心。
那句话是——“我回答你‘好’,也是真的。”
如果说,当他第一次在家门口对他发出邀请时,她只当做是他的客套;那么这一次,她知道,他不是。
她已经二十六岁,是个明白大多数世事的年纪了。
他触摸到了他的心弦,感受到那里的震颤。她为此心悸,更为此感动。
还有,一阵雀跃涌上心头。
她一回头,看见刚才在餐厅吃饭时遇到的那个被她称为“骆驼”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等电梯,他的脸上没有明显表情,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在对方发现异常前扭回头来。她始终没有看透,刚刚结束的那场相亲,结果是好是坏。
她听见那个人在和谁打电话:“见了,还行,没什么感觉,不过可以再交往看看……至少长相还不错,工作也稳定。”
原来,“爱无能”真的是都市的一种流行病。而这种病,居然是能和积极寻求婚姻伴侣并存的!
电梯来了,她愣在原地,看着那个“骆驼男”已经挂了电话,跨着修长的双腿走进电梯。
“进来吗?”他还是很有涵养地问了一句。
她点点头,跟了进去。他伸出手,按了自己所在的楼层。
这个世界上,四肢健全、有着光鲜外表、体面工作的人并不少,而且,如果不是用太刻薄的眼睛看过去,绝大多数都是总体善良又素质良好的公民。只是,能让人觉得有趣而难忘的,着实罕见。
稀有的并不是四体敏捷的人,而是后者。满大街的男人都是能健步如飞,却没有谁能让她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又或者是陷入困惑矛盾之中。
“对不起,能帮我按一下‘18’么?”
朝露恍惚间听到有个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她下意识地按了“18”的楼层按钮。
“谢谢。”她好像看到那个人冲她温暖地笑了笑,微微低下头来,拄着手杖往里挪了一步,站到了她的身后。
她回过头,却没有再发现那个拄着手杖的男子。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刚才都是她的幻觉,倒是多亏这幻觉提醒,否则她险些忘了按自己所在的楼层。
不知道为什么,朝露感觉,心里某个被她刻意用链条拦起的地方,沉重的锁仍明晃晃地悬挂着,却有一处小小的环扣,“咔哒”松了。
18、诚实
转眼又到周六;朝露在家觉得待着无聊;便给若枝打了电话;问她家里是不是走得开;要是得空,想和她聚聚。也巧,若枝立即接口说她也正想找她说说话。
朝露隔着电话;觉察出她的声音有异;倒生出些担心来。当即两人约好一同吃午饭,朝露问她想去哪里碰面,若枝的语气也是透着股百般无趣的意味;似乎不想为此费脑力,懒懒地说了句“要不就上次见面的“猫与森林”吧。
这次是若枝先到了一步。朝露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着了;膝盖上蹲着一只店里的花猫,手心里捧着半块炸鱼逗弄它。见朝露来了,才把猫放下。
朝露看她的样子倒还如常。头发烫得很时髦,脸上化了淡妆,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你近来忙什么?”若枝问,“本来上个礼拜天就想见见你,不过打你手机,你没有接。后来我又打你家里的电话,你妈又说你出去了。”
朝露回想了一下,若枝打来的时候,正是她和云衡去游乐场玩得疯狂的时候,所以也没留心手机响。后来直到褚云衡在她家吃完了饭,她送了客回来,才看到有若枝的来电提醒。那会时间已经不早,她想着多半也没什么急事,就没有回过去。第二天忙忙碌碌,也就忘了这回事。
“不好意思,我那时没听见手机,事后一忙,又给忘了。是有急事?”
若枝苦笑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可急。”
朝露心里觉得不太妙,面上却只是淡淡的:“急不急的,都说来听听。”
“这年头来说,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若枝一低头,冷着声轻轻地道,“潘海在外面有人了呗。”
朝露本来坐在她的对面,一听这话忙站起来,坐到她的旁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你多心瞎想?”
若枝的声音听来冷静,只是被朝露轻扣在掌间的的手却发着抖:“你知道,我如今的空暇时间多得很,我总有我的办法知道。你也不用听这些无聊的手段。终究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傻子就算好了。”
朝露到底年轻,又没经历过婚姻,且细算来,连正经恋爱都没怎么谈过,平日里看着是一副老成的样子,遇到这种事,还真不晓得从何开解。憋了半晌,才道:“那你预备怎么样呢?”
“我现在还没想好,也没和他摊开把事情闹出来。他回家还算勤,对我也不差,先相安无事地过着吧。”若枝瞥了一眼朝露,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种事,我既然告诉了你,就没打算在你面前继续充脸面。”
朝露说:“我只是在想,如
果换我遇到这种事,我是演不来戏的,也看不得最亲的人在我面前做戏。若枝,”她的语气充满诚恳,“不是我希望你们过不下去,只是,替你委屈了些。”
“朝露,你的精神洁癖向来比我重,心气也比我高。只不过,你以为事到如今我隐忍不发是出于对潘海的夫妻情分?”若枝冷笑道,“要真这样,我也太没出息了。”
“那你是为了孩子?”
“孩子固然是一方面,我也为了自己。”若枝说,“不管将来是和是离,已经到了这一步,先不动声色往手里抓几张牌再说。”
朝露有些明白了。
若枝看着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一点也不善良?”
“哈,这个我管不着。”朝露不着痕迹地轻吸了下鼻子,“我只知道我站在你这边。”
若枝的心情似有好转,拉着朝露问起她的近况,免不了又提到方蕴洲:“你和他最近相处得还好?”
“很好。”朝露说,“他从来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我以为你多少会尴尬呢。”
“一开始的确有些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波澜不兴?”
朝露笑了笑:“水都快干了,哪里还有什么波澜?瞧见没?”她指指自己的眼尾,“仔细看都有干纹了,多少年过去了,当年我们几岁,现在几岁?还老揪着过去不放做什么?
若枝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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